陸允時順著視線望去,隻見白兔尾巴後寫著兩個字——
我妻。
贈予,我妻。
男人身子猛地僵住:“!”
陸允時此刻隻覺手心裡燈籠像是一團燃燒的火把,灼熱的滾燙從燈芯直直燒進手心,他手忙腳亂地把燈籠背在身後,有些結巴:“我,我不曾看見。”
深邃的眼眸有些窘意,陸允時正欲將手裡的燈籠放回去,一抬眸——
隻見賣燈籠的小販原本滿眼的不可置信,見他望過來,連忙換上了一副諂媚的模樣。
小販咧著嘴,“這位郎君,你手裡的白兔燈籠,和你......和你那夫人,配得很,配得很呐!”
“住嘴!”陸允時沉下臉色,快要滴出墨來,惱羞成怒:“休要胡言亂語!我與他——”
是什麼?
他與餘安是什麼?
這個問題似乎困住他了。
哽在喉間的話語吐不出來,在沒有解決同孟家的婚事之前,他和餘安什麼關係都沒有。
手裡的燈籠手柄重新握回手心,男人有力的手背緊緊抓住,而後鄭重無比地放入餘安的手裡。
“我隻是瞧著,這燈籠好看罷了,有甚不能買。”
陸允時掏出銀子放在那小販攤上,“無須找了。”
言罷,一手拉著還在怔愣的餘安往前走去。
天上雲卷雲舒,日光時隱時探,撒下的絲縷光線照在燈籠之上。
二人腳步不停,手心的燈籠晃動不停,純米色紙上畫的白兔惟妙惟肖,卷曲的小尾巴後麵的四個字,竟莫名給人一種情真意切之感。
“贈予,我妻。”
四字搖搖晃動,卻儘數落入餘安垂下的眸子,蔥白的指尖將那燈籠的手柄握得極緊。
紅唇悄無聲息呢喃:贈予,我妻。
二人又繞回了天和醫館前,陸允時一手背在身後,身形挺直,大步朝著醫館走去。
走了幾步,卻覺不對。
他轉過頭去,這回卻是餘安在一處攤販前停住了腳步。
鋪著白布的攤子乾潔得很,上麵擺著各式女兒家的簪花,流蘇仙逸,步搖綺麗,便是最為簡易的木蘭花簪也極為素雅傾人。
餘安卻鬼使神差地拾起角落裡最不起眼的一根杏花簪,半晌又放回。
杏花簪,瓣若粉桃,邊角卻淡如白,隻有簡簡單單的一根簪身,沒有垂墜著任何一點吊飾。
她記得,幼時雙親總說她長著一雙杏眸,盛著水意,生得極美。
還有......還有那個年紀不大卻總是故作穩重的少年,說過要送她一根杏花簪。
修長高大的身影擋住一大片陽光,陸允時斂著眸看向那根杏花簪,雙瞳微怔,這根杏花簪,同他十年前買的那支,倒是像得很。
想著方才男人笨手笨腳問她喜歡這還是喜歡那的笨拙模樣,餘安笑出了聲,虎牙尖尖冒出了頭,正欲開口讓陸允時送她一根簪子。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道女聲。
平淡隨和,可卻又覺得裡麵帶著隱隱的怒意。
“允時,我遠遠望著,背影同你像極,原來真的是你。”
孟紙鳶手裡拎著一個燈籠,竟然也是白兔,言罷她便看向了一旁的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