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身形瘦弱,一襲淡色的長衫著身,素潔端整,挺直的背脊透出一股矜貴的名門之氣,怎麼瞧都不像是個普通的衙役。
孟紙鳶眼露輕蔑,再不像又如何,奴仆永遠都是奴仆。
雙眸流轉,重新回到一旁麵如冠玉、清雅絕倫的人身上。
她熟知,陸允時性子高傲冷僻,平日見人時都是穿著一身暗色常服,亦黑亦墨,常常給人一種沉悶之感。
但今日,卻大有不同,雖穿得也是同那些嫡公子一樣的長衫,可骨子裡透出的清冷與驕矜,是那些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難以匹及的。
她言笑晏晏道:“今夜便是乞巧節,屆時家家戶戶都會出來放燈籠祈福。”
身邊伺候的小丫頭察言觀色,應和道:“小姐,大理寺這夜也會休沐呢,陸寺卿買這燈籠想必是要和您一起賞燈呢!”
“春箬,說什麼呢!”孟紙鳶臉染緋色,麵上露出喜色。
叮鈴、叮鈴。
白兔燈籠手柄係著的紅繩鈴鐺,隨風輕輕作響,可兩道交錯的鈴鐺聲此刻並不悅耳。
餘安早就注意到孟紙鳶提著的白兔燈籠,與她手裡的那個彆無二異。
燈籠上的小兔子白白胖胖,裂開的嘴角笑得沒心沒肺。
餘安卻笑不出來,一道冰冷的眼神直直朝她射來,她往陸允時身後躲了躲,隻想裝死。
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和孟紙鳶結仇,再言之,這個燈籠分明是陸允時強塞給她的!
不料身旁的人先動了動,男人微屈在身前的手抬起,以一種擋護的姿態,將孟紙鳶的視線隔斷,冷沉的嗓音,帶著不耐。
“傳聞孟尚書家教甚嚴,如今一看倒也不過如此,”陸允時眼睛微眯,話中嘲意毫不遮掩,“連個婢子都尊卑不分,妄加揣測。”
身後的餘安微微一驚。
情投意合相會的男女可在乞巧節當夜相會,此乃汴京曆來的風俗,孟紙鳶身邊的小丫鬟說出那番話不足為奇,反而是陸允時竟然因這一句話發難。
想到數日前陸允時在她床榻前說的話,再看如今這架勢,莫非陸孟兩家的婚約......要不作數了?
果然此話一出,孟紙鳶霎時臉色有些發白,握拳的右手因氣憤而握緊,但腕間忽然傳來的劇痛驚醒了她。
她咬牙忍過那陣短暫的抽痛之後,才定下心神來。
日子過久了,都快忘了,下一步的計劃。
男人毫不留情麵的話還在腦海裡回蕩,在眾人麵前,絲毫不顧忌她這個未婚之妻的顏麵。同上回斂房那次一模一樣,也是為了這個矯揉造作的衙役,羞辱她!
既然這樣,那她也不必再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