嗩呐的哀樂在小區外都能聽到,混雜著冷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響,以及不見停歇的輕微抽泣聲,宛若一曲喧鬨的送葬曲。
蘇蕭玉順著聲音尋過去見到了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子,裡邊放著一個二十歲左右青年男孩的靈堂。
但靈堂上擺放的並不是蘇蕭玉手上這張照片上的男孩,她心中升起疑惑,於是朝著棚子快步走去。
老年喪子的沉重痛苦一眼就能讓人感受,蘇蕭玉見到靈堂邊神色麻木的男人與掩麵哭泣的女人,立即知道了他們便是死者的父母。
她看死者與死者母親的相貌竟與照片上的男孩有幾分相似,不由心中有了猜測。
蘇蕭玉走了上去,對著死者祭拜了一支香,然後轉身將男孩的照片遞到了這對夫婦麵前,小心翼翼的低聲詢問:“請問兩位認識他嗎?”
夫婦兩人詫異的看著照片,隨後神情古怪的抬頭死死盯上蘇蕭玉。
蘇蕭玉本能的覺得不舒服,立即說出她準備好的說辭,“叔叔阿姨,我是他的網友,之前他給我寄了這張照片,然後再也沒聯係我了,我有點擔心就根據快遞的地址找了過來。”
“請問你們是……?”
男人布滿血絲的眼睛依舊盯著蘇蕭玉不放,那目光裡仿若承載著什麼讓蘇蕭玉喘不過氣的悲傷。
過了好一會,男人才聲音顫抖著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們他的父母,他在兩個多月前就死了。”
……
夜色愈發濃鬱,靈堂邊已亮起了燈,往來祭拜的親朋好友有些已經離開,有些要留在這裡為死者守靈。
暗沉沉的夜空下亮起了星星點點,五顏六色的光芒,蘇蕭玉不由得呆呆望著遠方那五彩斑斕的世界。
這是她從遊戲世界出來看到的第一個夜晚,並不是暗無邊際的墨黑,濃鬱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也沒有寂靜陰森的寒冷,黑夜裡充斥著喧囂,萬家燈火亮起所帶來的溫暖能掃清人們心頭的恐懼。
可見識過了隱藏在陰暗裡的危險,那些怪物突然冒出的驚悚,走錯一步便會萬劫不複的逼迫,又怎麼能輕易的在暗夜中放鬆下來。
身旁嗩呐尖銳的聲音讓她始終緊繃著,旁人路過時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能將她驚動。
蘇蕭玉忽然意識到兩個世界對於她來說的截然不同,也第一次出現了不適從感。
此刻已是晚上九點多,蘇蕭玉坐在死者母親的身旁,她將自己偽裝成照片上男孩的朋友,表現出關心擔憂的模樣終是取得了夫婦兩人的信任。
“那是哥哥,照片上的是弟弟,”死者母親指了指靈堂上的青年,給蘇蕭玉講訴起兩兄弟的事情。
兄弟兩從小感情就很好,哥哥陽光開朗,十分優秀,弟弟卻有些叛逆,在社會上認識了一些不好的人。
之前老兩口還聽說弟弟在學校遭受了校園霸淩,覺得很不可思議,他那樣叛逆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會受欺負的。
這個傳言不了了之,反而夫婦兩被喊到學校,老師反映弟弟經常在外麵跟一些不太好的人來往,希望家長能多加管教。
直到兩個多月前,弟弟死在了一條陰暗逼仄的小巷子裡,是被他認識的那些社會人不小心誤傷捅死的,一個路口的監控正好拍到了全貌。
夫婦兩十分痛心,將孩子的屍首領了回來,又去找了那些社會人,所有人都說是弟弟不小心撞到了刀口上,當場死亡。
但哥哥卻始終無法接受,一直追查著弟弟的死,並沒查到什麼線索,卻查到弟弟真的遭受了霸淩,在尋求父母幫助無果後才去認識了那些社會人,甚至表現得乖張叛逆也都是偽裝保護自己的方式。
哥哥消沉了很久,但忽然有一天變得奇怪起來,他本是個開朗的人,卻變得十分膽小謹慎,不敢走夜路,晚上要把家裡所有的燈都打開,甚至不敢睡在床上,經常蜷縮著躲在門後的角落裡。
十天前的夜晚,他突然在自己的房間大喊大哭,說自己是個殺人犯,夫婦兩聽到聲音出來看,竟正好撞見他拿著刀子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他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