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記憶:耳釘(1 / 2)

他隻忘了我 暗色星雲 5173 字 7個月前

“池總,離婚協議沒有問題,您讓我準備的解約合同,也已經發到您郵箱裡,您看看還有什麼要改的地方?”

“辛苦。”

江初確實要離婚,什麼都不要也是真的。

池南暮盯著協議裡,少得不能再少的條約,陷入沉思。

隻要簽下字,早日去登記離婚,他脫軌的人生就能回歸原始正軌,在正確的路途上繼續行駛。

再沒有人會擾亂他的日程,打斷計劃,生出變故。

隻要忽略這兩年,一切就都沒有改變,他還是他,沒有出錯的池南暮。

池南暮打開筆蓋,提筆在橫線上簽下字。

最後一筆橫徹底寫完時,右耳倏地刺痛,像是被針紮過一般。

“嘶......”

池南暮蹙緊眉,忍痛蓋好筆蓋,先將鋼筆插回筆筒裡,擺到原先所在的位置,才伸手去摸右耳。

指尖觸到的一瞬,痛感忽地減弱,劇痛隻維持一息,而後變成細小卻不可忽視的疼。

右耳上的四個耳洞分布不均,不在一條線上。

耳廓上三個,耳垂上一個,池南暮通常會無視,不去細看,因為無序的排序會勾起煩躁。

池南暮起身,摘下一邊耳機,走進洗手間。

耳洞早就閉合,隻留下幾個不易察覺的小點,池南暮對著鏡子檢查,並沒有發現異樣。

為什麼會突然疼痛?

又是失憶的後遺症?

“池總?”律師等了許久,沒有得到回應,試探著問。

“稍等,我正在看。”

“好的。”

江初重新回去拍攝那日,他出現過一次幻聽,後來沒再出現,池南暮也沒有去管。

這次又變成幻痛?

因為不可控,煩躁感到達頂峰。

池南暮蹙著眉,疾步走回書房,檢查郵箱裡的解約合同。

和平解約的合同並不複雜。

池南暮逐行檢查,很快確認無誤。

“不用改,通知王臨,簽好了就給江初送過去。”

“好的。”

處理好協議的事,池南暮起身,將椅子推到辦公桌下,桌沿抵著椅背,離開書房。

臥室床上還擺著兩個枕頭。

池南暮站在床邊,俯視片刻,倒是沒動枕頭,像往常一樣,側身躺在自己那側,與空氣背對背。

錯軌的人生即將恢複原狀。

那在這間房子裡養成的習慣,就無需改變。

登記離婚之後,他搬回原先獨住的房子,一切就能恢複原狀。

想到這,因幻痛而起的煩躁消減了些。

池南暮摘下眼鏡,放到床頭櫃上,閉上眼睛,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第一次陷入回溯跳躍的記憶裡。

-

嘀嗒——

水滴落到洗手池壁,濺起的水花彈到衣服上,浸濕一片。

池南暮抬起頭,盯著鏡子裡的自己,一動不動,眼神厭惡,仿佛對鏡中的人非常不滿。

這是哪裡?

鏡子裡反射的布局很眼熟,這說明他位處原先獨居的住處,正在浴室裡。

耳旁傳來一陣爽朗笑聲,“我也想打耳洞,但是經紀人又不同意,我才不想被她念叨。”

笑聲像是蒙在水裡,是一段音質極低的回放,模模糊糊識不清。

他想轉頭去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話,夢裡的池南暮卻先湊近鏡子,視線右移,落在右耳上。

右耳上光潔無暇,沒有耳洞。

池南暮靜止頃刻,從衣服口袋中取出一個穿耳器,放到右耳垂上。

穿刺的針抵在皮肉。

一息之後,池南暮麵無表情,重重摁下去。

哢嗒——

劇烈的刺痛從針紮破口處蔓延,但夢中的他像是無知無覺,迫不及待拿下穿耳器,側著頭檢查。

因為沒有用定位筆標記,耳洞的位置歪歪扭扭,不在耳垂中央,偏離中心線,並不好看。

池南暮蹙緊眉頭,指尖覆在剛打上的耳釘,無視銀針摩擦傷口的疼痛,重重往外拉扯。

傷口遭了大力撕扯,立刻流血。

池南暮抽了張紙,胡亂擦掉血跡,又一次將穿耳器紮在耳垂上。

有了經驗,這一次,耳釘死死釘在耳垂中央,儘管沾著淋漓鮮血,但池南暮相當滿意。

就這樣,池南暮對著鏡子,穿耳器從下至上,一路往上穿刺。

耳廓上的釘不好打,總是歪斜。

池南暮失手數次,最終勉強打下三顆位置歪扭的耳釘,以及數個流著血的廢洞。

撕扯的疼痛感極劇烈。

傷口流出的鮮血沾濕整個右耳,溫熱的血順著側頸往下流,一滴滴落到肩上。

這些耳洞......都是他自己親手打的?

還沒來得及細想,耳畔的笑聲忽然變得清晰,畫麵一轉,鹹濕的海風急速迎麵來,吹亂他額間的碎發。

“等以後我年紀大了,再也不用拍戲,我就在左耳上,打四個和你一樣位置的耳洞。”

這是......

江初的聲音?

池南暮想回頭,海風吹起的沙子卻進了眼,眼前的畫麵逐漸清晰,他正騎著機車,在日出裡飛馳。

朝陽東升,海麵的波光搖曳。

心臟瘋狂直跳,靜不下來,快要跳出胸膛。

機車行到海邊停下。

池南暮踩下腳撐,自己下了車,單手扶著車頭,似是怕平衡不穩,會讓後座的江初帶著車摔倒。

“如果你想,現在就可以去打耳洞,不會有人敢說你。”池南暮說。

江初側過身,沒有下車,麵向他而坐,皺著臉說:“她是我的經紀人,我當然要聽她的話。又不能因為和你這種大老板戀愛,我就開始囂張,胡作非為。”

江初的表情極生動,明明是在抱怨,卻又像在撒嬌,杏眼裡的光晶瑩漂亮,滿眼隻倒映著他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