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年前存疑的那段記憶和妊臨霜本已放入記憶深處的宮中秘辛,一起洶湧而來。
她猛然懷疑起這二者的關係。
西側門,王女官。
宮中貴人,花苞玉錠。
厚重銅鎖,石階光滑。
破敗宮苑,卻聞熏香。
會不會是錯覺?
她竟覺得今日那似曾相識的珞珈草氣味和記憶中西側門宮苑裡那位冷宮被鎖公子的熏香如出一轍。
那冷宮中,住的到底是誰?
她在宮中住了三年,從未去探究過這些,此時竟然有了一種迫切、且必須去探究的感覺。
懷疑一旦有了苗頭,就會控製不住地越想越深。
憑她對黎國皇帝的了解,那位公子得犯下多大的錯,才能讓妊千澍這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皇帝氣到囚禁他一生?
如果宮中有人通敵,憑妊千澍和裘元的能力,會不知情麼?
王女官和那位“貴人”,到底是如何說動裘元給妊臨雪和李宥賜婚的?
而今,在黎國宮中,確實有一個她一直想見,卻在三年裡從未見過一麵的人,也是唯一的一個。
妊臨霜心跳如擂鼓,她的猜測大膽到讓她多想一秒都像做賊一般心虛。
難道住在那冷宮裡的,會是他嗎?
……
一夜無眠,次日。
天邊剛翻起魚肚白,妊臨霜眼下烏青,疲憊地起身洗漱。
“皇妹昨夜怎麼了?”
今日要趁早去麓山勘探,皇長女穿了身騎裝,裹了厚厚的裘皮披風,稀奇地湊到她麵前看。
妊臨霜的嗓音有些沙啞:“無礙。”
麓山看著近,其實很遠,就算是馬車也要行一上午。
麓城城主早已吩咐人備下馬車,兩位皇女一輛,江宴與九悠一輛。
妊臨霜走上車輦,皇長女緊隨其後。
“真無礙?”
兩人在馬車內坐定,妊臨雪左看右看,盯著她蒼白的臉頰和烏青的眼圈。
“你這麼多年都未成婚,身邊連個侍君侍郎都沒有,難道從未想過找個男人陪侍麼?”
“想過。”妊臨霜閉上眼養神。
“誰啊?驚蟄嗎?”
妊臨雪給她裹了件毛毯,早上冷的很:“那個小屁孩到底去哪了?”
“這麼多年沒回來,留他哥哥清明一個人在宮裡服侍你,每次問你你都不說,該不會真是被你氣得離家出走了?”
“不是。”妊臨霜皺眉,惜字如金。
“那還能有什麼原因?”
妊臨雪裹緊了披風,拿了一個小手爐,又往她懷裡塞了一個。
“總不可能他出去三年,回來就夠格做太女正君了吧……皇妹,不是我說你,雖說我黎國皇族成婚也不全看門第,但母親和父後也不是傻子。”
妊臨雪揣著手爐,苦口婆心地勸她打消念頭。
“拋開他之前的賤籍不說,他脫了賤籍又入宮籍,離開時不滿五年,就算你後來讓戶部重新登記造冊,他現在也隻是個平民,你們二人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成婚的。”
“……彆吵。”妊臨霜眯著眼睛犯困。
她昨夜沒睡好,困得很,腦海裡一團亂麻,沒工夫應付她的絮叨。
“行行行,你睡吧睡吧,”皇長女歎了口氣,“確實也不該操心你,我比你年長些,正君都還沒著落呢。”
年長……
妊臨霜忽然精神了,睜眼扭頭看她。
“皇姐,你知道西側門那邊有座宮苑落了銅鎖麼?”
“西側門?”
被猝不及防地一問,妊臨雪一陣迷惑:“西側門那邊不是前朝冷宮麼?做過冷宮的宮苑還有人住?”
“那你後來有見過四弟麼?”
妊臨霜怕觸及什麼不為人知的雷區,問得非常含糊,真假摻半。
“我這三年都未曾見過他。”
妊臨雪的臉色突然變了,斷然道:“不曾。”
“哦。”
妊臨霜淡淡地應了,用餘光打量妊臨雪,發現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像是在想一些不好的回憶。
馬車顛簸,窗外景色跟著倒退,風從窗縫裡灌入,冷意襲來。
她不由伸手將窗簾遮得更嚴實些,避免寒風湧入。
皇長女一定是知情者。
也許不知全貌,但一定知道些什麼。
她決定趁她腦中還亂著,添一把火:“皇姐難道不知道他在哪麼?”
“他在哪?皇妹知道什麼?”
妊臨雪突然激動起來,眼神裡閃著熱切。
妊臨霜被嚇了一跳,這反應著實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不像是對多年未見的病秧子弟弟,倒像是對離家出走遍尋不著的夫郎。
夫郎?
那怎麼可能?
妊臨霜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