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真不知道？”

妊臨霜心思流傳，聽皇長女的口風，似乎她也沒見到四皇子很久了，並且這兩個人關係匪淺，值得她好好打探。

一個病弱的皇子，在宮裡養病許久，卻從未有人見過他，每每宴會出遊，都稱病不出。

他到底是病了，還是被囚禁了？

皇長女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母親和父後不讓我見他。”

“母親和父後？”

妊臨霜眯了眯眼。

如同女官說的，那破敗宮苑中的男子也是由帝後下令囚禁的，由皇後宮中的宮人日日看顧，並且讓總管嚴令女官們不可讓皇女皇子們知道緣由。

怎樣的冷宮棄君值得帝後如此費心？

妊臨霜的懷疑已經落實了九成：“皇姐，母親和父後為什麼不讓你見四弟？”

皇長女動了動嘴唇，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難道你和他的事是我不能聽的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妊臨霜手中抱著暖爐，指尖卻發冷，感覺自己正在逐漸接近真相。

“為何我後來再也沒見到他了……”

“皇妹不知道為何麼？”

妊臨雪聞言，目光突然變得銳利，上下審視妊臨霜的表情。

“不應該啊，母親說她已經將四弟秘密送出宮、對外稱病時，專門通知了你我二人，你怎會有此一問？”

“實不相瞞，”妊臨霜周旋得累了，生怕她懷疑，虛張聲勢道，“皇姐，我確實在詐你。”

“難道你真有他的消息？”

妊臨霜一下子就被她話中深意吸引了，聯想到她剛才的含糊其辭，不疑有他。

“他在哪兒？自從他被送走後，我就……”

“皇姐，你知道燈下黑嗎？”

妊臨霜瞧著糊弄過去了，暗暗鬆了口氣。

“什麼？”皇長女湊近了些。

“民間常說燈下黑，”妊臨霜氣定神閒地暗示她，“意思是當我們點燃蠟燭時，總以為滿屋都會被燭光照亮，然而燭光之下那一塊蠟燭本身投下的陰影，往往會被我們忽視。”

“皇妹的意思是……”

皇長女感覺自己和這個妹妹相處久了，腦袋變得靈光許多，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實四弟根本沒被送出宮，一直都待在宮裡，母親和父後是騙我的？”

“我不知道，”妊臨霜故作高深，“皇姐覺得是怎樣就是怎樣，畢竟我與四弟的關係……肯定是比不得你的。”

“你和四弟的關係……”

妊臨霜看她臉上帶著秘密被人發現的驚惶，試探道：“嗯……很特殊？”

“你竟然已經知道了麼……”皇長女臉色蒼白地笑了笑，“也是，你那麼聰明，想必猜都能猜得到吧。”

妊臨霜靜靜看著她，心想，我還真不一定猜得到。

皇長女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開始欲蓋彌彰地回避她的視線。

“知道了的話，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像我這樣的姐姐……不，像我這樣的……我根本不配做你們的姐姐……”

妊臨霜興致盎然地順著她的話往下套，隱隱察覺到事實真相會比自己想象中更有趣。

“皇姐，我覺得人還是要遵從本心，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怕什麼呢？”

“真的？”

妊臨雪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皇妹不覺得這是不倫麼？”

“……”不倫？

妊臨霜饒有興味的表情一滯。

“如果我說我想與四弟成婚，皇妹也會支持我嗎？”

……

看不出來，你玩這麼大的嗎？

妊臨霜頓了頓，扯了扯嘴角，身體機械地走完套話流程：“我以為那時你和他是……”

“不，不是。”

皇長女急切道：“皇妹，我承認我一直是個糊塗蛋，對男人也不怎麼上心，但我對天發誓，我視四弟如珠如寶，從不敢有絲毫逾矩……”

她像一個被潑了汙水，急於自證清白的可憐蟲，臉上帶著深深的愧疚與委屈。

“那天就是因為中了歹人暗算，我才會……才會輕薄了四弟的……”

妊臨霜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安慰地拍了拍妊臨雪的肩，還沒完全消化掉聽到的驚人事實：“皇姐，沒事，沒事，都過去了。”

“不，沒過去。”

妊臨雪猛地抬頭，差點磕到妊臨霜的下巴，定了定神道：“他不信我，也不肯見我……寧可被母親和父後送出宮，也不肯聽我解釋，不肯原諒我，不肯讓我找到他……”

“六年了……”

妊臨雪忽然想到了什麼，瞥了一眼妊臨霜，又慫慫地撇開，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猶豫道：“皇妹，既然你都知道了，還有一件事瞞著你。”

頂著妊臨霜笑不達眼底的注視，她眼一閉，心一橫，破罐子破摔道。

“其實那時衛玢本是母親要賜婚給我的！”

“她私下裡都和衛大人談妥了，結果卻出了那件事，不好將此事說給外臣聽，所以才會臨時改了賜婚對象，將他許給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隻是原以為你和他關係還算不錯，沒想到聽到賜婚後你那麼抗拒，這事是姐姐對不起你……”

妊臨霜恍然大悟。

怪不得先太女剛成年就被賜婚，也許當時她和皇帝大吵一架也是因為隱約知道內情。

“妊臨雪，枉我當你是姐姐，太不仗義了。”

她一臉生無可戀，翻了個白眼：“就因為你這一出，我差點英年早婚。”

妊臨霜仔細地搜集腦海中的線索，試圖梳理出事件的全貌：“你昨天說的被珞珈草製的情香暗算，不會就是你輕薄四弟時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