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用軟糯小手托著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道:“姐姐,一定要注意安全。”
妊臨霜敏銳地察覺到她在暗示什麼,心下一凜,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的。”
麓城的事到此告一段落,中午用完飯,一行人便踏上了歸途。
坐在馬車裡,妊臨霜掀開窗簾遠眺。
官道邊的平原一望無垠,身後漸行漸遠的麓山縮小成了一條越來越狹窄的線,逐漸和地平線重合。
午後天光大熾,厚積薄發,破開了層層雲朵,為它們鑲上金邊。
哪怕是終年寒冷的邊境也能偷得一絲溫暖,相信眼前的山重水複也總有柳暗花明之時。
她放下窗簾,一回頭,才想起車裡還有一人。
“殿……殿下……”
在她靜靜的注視下,薛不移頂不住壓力,支支吾吾地往邊上又挪了挪,努力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要打擾了太女殿下休息。
他雖然崇敬太女殿下,但是皇長女殿下好像會錯了意,直愣愣地就把他往太女殿下的車上塞。
早上剛剛表過忠心,他口齒不伶俐,解釋起來隻會越說越亂,搞得他隻能硬著頭皮,如坐針氈。
妊臨霜看著他一米八的大個子隻能縮在角落裡,一聲都不敢吭,生怕她不高興,覺得煞是有趣。
她換了個姿勢,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薛不移瞳孔地震:“殿殿殿、殿下?”
她不會真是那個意思吧?
“怎麼?”
妊臨霜眉一挑,墨黑眼瞳沉靜,不怒自威,手指改招為扣,指甲一下一下地敲在身邊位置上,聽得薛不移心肝兒跟著顫。
他默默地挪過去,身板挺得筆直。
“太遠了,再過來點。”
妊臨霜皺著眉看他,蝸牛爬似的一點點的挪,也不知道要挪到幾時。
薛不移沒辦法,隻好挨了過去。
“可以了,就這兒。”
妊臨霜看位置差不多了,滿意地拿手指抵住他的肩,讓他坐著。
“來麓城的時候這窗簾就總是掀起來,怪冷的,你個子高,給本宮擋著。”
薛不移無法解釋自己一瞬間的失落,古銅色的臉上寫滿了尷尬無措,身上肌肉都僵硬了。
妊臨霜在一旁支著手看他直挺挺地坐著,笑眯眯地調侃道:“你在期待什麼?”
“屬下不敢。”薛不移心虛地低了頭。
“你是不敢。”
妊臨霜看著他,眼神虛虛地望著被風鼓動著的窗戶縫:“有人敢。”
“啊?”
薛不移猛然抬頭,瞪大了眼睛,手一按腰間就想拔刀。
“誰膽敢冒犯殿下,屬下為您……”
妊臨霜笑著睨了他一眼:“我都拿他沒辦法的人,你以為你能拿下他?”
薛不移想想也是,頓時尷尬地收回手,又低下了頭。
太女殿下剛才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的肩點在原地,他可能真的打不過那人。
他好似思考了半晌,重又抬頭,麵有不甘,目光炯炯:“殿下,屬下雖然不一定打得過他,但為了殿下,屬下願拚死一搏!”
“行了,彆天天喊打喊殺的,沒那麼多人給你殺。”
妊臨霜看他這一天天的都熱血沸騰,哭笑不得道:“宮裡可是不流血的戰場,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屬下絕不後悔!”
他急了,連忙起身想要行禮,一不留神卻撞到了馬車頂。
“你……”妊臨霜第一次懷疑他的年紀,“長這麼大個兒,幾歲了?”
這小子長得成熟穩重,怎麼這麼冒失……
“十八……”
薛不移看著她的眼神,覺得無地自容,灰溜溜地坐回去給她擋風。
到晚上在驛館稍作休整再趕路時,薛不移說什麼都不敢再和妊臨霜坐在同一個車廂裡了,寧可守在她車門前給她駕馬吹冷風。
妊臨霜懷裡揣了個暖手爐。
她順著車裡搖曳的燭光,透過門上厚重的布簾夾縫處,眯著眼睛看他坐在門緣上若隱若現的健碩背影,幽幽地歎了口氣。
十八歲。
他和驚蟄一般大。
這三年看過許多男人,她竟然越看越想驚蟄。
也許是覺得旁人乏味吧。
不知道那個愛吃醋、又愛裝哭惹她心疼的心機小孩,還記不記得她這個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