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臨霜聞言一點都不驚訝,好似早就料到一般,神色自若。
“哦,閣下說是誤會?”
“是……”
使臣又開始冒冷汗,眼神亂瞟,不敢直視妊臨霜的眼睛。
“宮刑可是西麓國獨有的刑罰,放眼黎國及周邊諸多盟國,都沒有宦官的存在。那人殘缺了十幾年,傷口的肉都已長好,照閣下的意思……”
妊臨霜眼一眯,銳利無匹。
“難道是本宮故意栽贓給你國太子的嗎?”
話音落下,廂房內寂靜無聲。
她突然發難,嚇得使臣渾身肌肉僵直,腦海一片空白,想不到該作何反應。
隻見皇太女自顧自夾了一隻油爆蝦,放在唇邊,貝齒一合,將蝦頭咬下來吐掉。
那紅彤彤蝦頭在骨碟中骨碌碌轉了一圈,看得使臣脖子都繃直了。
“不不不,殿下恕罪,微臣絕無此意!”
使臣嚇得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
兩個小廝不敢造次,一言不發地跟著跪在一旁,瑟瑟發抖,頭伏得極低,唯恐被牽連。
妊臨霜慢條斯理地嚼著蝦,咽了蝦肉,吐了蝦殼,紅唇微啟。
“那又是何意?”
輕飄飄一句話,像一座山一般重重墜下,壓得使臣喘不上氣,跪在地上連連賠不是。
如今他們幾人全身武器都被搜走,門外全是黎國的人,這條命就等同於捏在了妊臨霜手上,毫無反抗之力,除了裝孫子逆來順受,幾乎無路可走。
“這,這……太女殿下,微臣就是個當差的,太子殿下說如何,微臣便隻能說如何,個中原因,微臣實在不懂啊……”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使臣縮在地上唯唯諾諾,心裡罵了一萬遍當初輕視黎國皇太女的自己。
早知道對方是個這樣的狠角色,打死他都不敢洋洋自得地滾過來,更彆提暗自托大、妄想讓皇太女吃暗虧了。
“如此,本宮便也不與你為難。”
妊臨霜莞爾,喝了口鹽茶漱口,擦了擦嘴,起身道:“閣下吃飽了嗎?”
使臣看她吃了一隻蝦就站了起來,麵上還笑盈盈地問他,恐怖的很,哪敢說個不字,點頭如小雞啄米。
“啊……西麓國男人看著壯碩,飯量竟然這麼小嗎?”
妊臨霜作驚訝狀,環視一眼,桌上菜式多得很,他隻吃了一碗酸菜魚。
“這麼好的菜,浪費可恥,看來今晚的宮宴也不必準備了。”
使臣一時拿不準她到底是讓他吃還是不讓他吃,看著桌上誘人的飯菜吞了吞口水。
驚蟄看她意思是存心要羞辱使臣,兩人心有靈犀,他剛要喊人撤菜,卻聽使臣道:“太女殿下,不知微臣是否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妊臨霜訝異地看向他,他身後的兩個小廝也震驚地抬頭,像是不敢置信。
其中一人欲言又止,眼神沉沉。
倒是有趣。
妊臨霜輕笑一聲,走到他麵前,蹲下身看他,像天真孩童看地上的螞蟻。
“怎麼,閣下是覺得自己有價值,想和本宮做交易?”
使臣定了定神:“不敢。”
他看著妊臨霜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回身,手狠狠掐住兩個小廝的咽喉。
他們離得近,又沒有防備,不想他此刻發難,隻能拚命掙紮,使臣稍一用力,便將兩人生生掐死在原地。
驚蟄警惕地擋在了妊臨霜身前。
自使臣進門開始便一直守在門口的薛不移砰地一下撞開房門,長劍一挑,架到了使臣脖子上,閃著凜凜寒光。
隻見使臣麵如死灰,神情宛如將死之人,緩緩回頭,重又拜倒在地,任憑差遣。
“不移,無妨。”
妊臨霜揮了揮手,薛不移應聲退下,虛掩著房門。
“他們是誰派來的?”
妊臨霜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死狀恐怖的兩具屍體,表情十分平靜,無波無瀾地坐回主位。
但驚蟄眼尖地發現她的指尖在顫抖,遂悄悄握住她的手,安撫地放在手心裡揉捏。
“太女殿下好眼力,他們是太子派來監視臣的。”
使臣抬起頭,眼神透著一股狠:“不瞞殿下,西麓國如今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臣為保皇黨,在朝中相交者眾,頗受皇帝倚重,一定對殿下有用。”
妊臨霜莫名有種對方拿著履曆,正在向她毛遂自薦的既視感,剛才受到的驚嚇逐漸被衝淡,翻手撓了撓驚蟄掌心,示意他沒事。
“既然如此,太子為正統血脈,你又為何背叛他?”
妊臨霜接過驚蟄遞來的甜羹,慢慢地喝著,餘光審視著眼前這個使臣。
她無法判斷對方的誠意,但他所言若是真的,確實會對計劃有極大的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