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屍斑了。”我在報警電話中說。
居高臨下看著那具屍身,我突然意識到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了。
屍斑朝上,被人動過了。
是今天早晨動過的?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和報警中心的接線員交代具體地址,上下打量屍體兩分鐘,我又在屍體身下看到了露出的小半截皮筋。
那不是祁真平時會隨身帶著的頭繩麼。
電話打完,我蹲下身,用衛生紙隔著,抽出了那根皮筋。
那並不是一個樣式大眾的皮筋,這學校裡應該沒有太多重樣的。
在程寧的屍體底下發現了和祁真一樣的皮筋,可以算是巧合?但加上剛被人動過的屍體,很快就讓人有了一個不好的聯想。
有人剛剛來過這裡,放下了這個皮筋,打算嫁禍祁真。
沒有猶豫,我把皮筋收了起來。
在警局做完筆錄,祁真來找我,她果然遺失了皮筋。
我的猜想終於落地,確實有人在嫁禍祁真。
原本我對這種事情沒有興趣,但有人把目標放在了祁真身上,確實讓人不得不提心提防了。
所以那晚當我在實驗室看到秦庭鬆時,立刻聯想到了顧思源,她知道祁真會來取課本,並且案發那晚也去過祁真所在的部門辦公室。在看到秦庭鬆和顧思源的聊天記錄之後——雖然他們在文字裡沒有聊到殺人的具體信息,但我很快想到,凶手必然是他們中的一個。
且更有可能是顧思源。
如果殺人的是秦庭鬆,顧思源大概不會為他如此隱瞞,隻有秦庭鬆這種“情種”才乾得出幫戀人殺人嫁禍的好事。
其實當時我完全可以去報警。
單是當晚我遇到秦庭鬆的事情,就大可以引導警方去查一查顧思源。原本警方的視線並不在她身上,如果真把她當作嫌疑對象,小號這種伎倆根本瞞不了多久。
可是我沒有這麼選擇。
如果就這樣交給警方,顧思源當然會認罪伏法,但是秦庭鬆呢?或許警方也會猜到他打算幫顧思源隱瞞罪行,殺人嫁禍,但說到底是沒有任何證據的。顧思源當然也不會承認她和秦庭鬆預謀殺人,這不是在她的罪行裡橫加一筆嗎?
秦庭鬆已經起了殺心,當晚如果去取課本的人是祁真,現在她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但如果我現在報警,秦庭鬆卻可以全身而退。
我沒有寬以待人的好心腸,反而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所以不想就這麼放過秦庭鬆。
我墜樓那天,祁真並沒有什麼文件落在辦公室,我和秦庭鬆在部門辦公室的相遇是我的一手策劃。我主動開口和秦庭鬆交談,沒想到他真的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看我直接點出了他話裡的問題,秦庭鬆知道事情瞞不住,情急之下直接掏出了匕首。
我站在祁真的座位旁,抬眼看著秦庭鬆手裡的刀。
他可是真是太容易被情緒帶動了,我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怪不得顧思源這麼隨便就能騙他幫自己做事。
窗戶是開著的,有些微的涼風從窗口灌入,我背靠著窗戶,卻覺不出應有的涼意,反倒是渾身的血液都在發燙。
我問出了那個早就準備好的問題:“你手裡為什麼有匕首?你在這裡等著,是想殺祁真?”
秦庭鬆逼近了我:“沒錯。”
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了。
我以身涉險,也隻是想要這句話罷了。
這一刻,聽到這句話的不僅是我,還有我身上的手機。這份錄音,將是秦庭鬆預謀殺人的完美證據。
連為什麼會錄音的說辭我都想好了,就說昨晚我在實驗室遇到秦庭鬆,起了疑心。在辦公室遇到秦庭鬆時,為防萬一就打開了手機的錄音。
秦庭鬆沒有再聽到我的下一句話。
在他說出“沒錯”之後,我給了他一個真誠無比的微笑。
秦庭鬆來到窗前時,我已從那裡消失。
這裡是三樓,窗前有樹,可以減輕我下落的衝擊。而樓外是常有學生來往的大路,可以避免秦庭鬆從三樓下來繼續攻擊我。
我隻是想要一份能夠證明秦庭鬆罪行的錄音,卻沒想到秦庭鬆真的會為了顧思源自殺。
既然秦庭鬆已死,那份錄音當然就失去了作用。為防止以後的麻煩,我當然也把這份錄音銷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