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頭繩後來之所以消失,是因為你發現並取走了它。”
此刻,在我麵前,沈飴說完這句話,神情平靜地看著我,像是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報之以一個微笑:“確實是個很不錯的猜測。”
吃一塹長一智,沈飴剛用電話騙過我,我已經不想在他麵前說一些多餘的話了。
“很合理,大概也像是我這種人會做的出來的事情吧。”我補充,“不過無論如何,這些都沒辦法得到證明了。”
他沒有證據,無論是ip地址,或者祁真的話,都不能證明我做過什麼。顧思源就更不會開口了,承認她嫁禍祁真,對她半點兒好處也沒有。
退一萬步,就算顧思源承認她放過頭繩在案發現場,又與我何乾?或許是警察失誤沒有發現,或許是搬運屍體時不小心遺失,誰能證明是我拿走的?
頭繩早就被我偷偷燒掉了,就在做完筆錄回到宿舍之後。我怎麼可能故意給自己留一個把柄。
我的表情平靜又誠懇,活像是一個懸疑小說裡的真凶,囂張地對主角發問“你說我殺人,你有證據嗎?”。這種人幾乎沒有第二種結局,都會被主角甩出來的證據打到臉腫得母親都認不出來。
當然,我不是這種人,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反派,我隻是一個普通學生,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好人。
沈飴看了我兩秒,也笑:“確實,是沒辦法證明。再說了,證明也沒有意義。又不是什麼刑事案件,要送你去監獄反省才解恨。”
“彆緊張,”他解釋,“我隻是對事情真相好奇而已。這些猜測,也沒有告訴過其他人——隻不過是我的一家之言,能不能得到證明並不重要。”
“不重要的話,那也沒必要來打擾我了吧。”我用很客氣的語調說出並不客氣的話。
“你都做了這麼多打擾我們的事,現在這麼說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冷笑:“是我麼,我的初衷從來都是配合警察調查。打擾你們的明明是顧思源、秦庭鬆他們。”
“好的好的。”沈飴攤手投降,大概是對我的不承認不配合無話可說,一時間也接不出下文。
沉默了片刻,我說:“所以沈警官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言多必失,和沈飴坐在這裡嘮閒嗑對我半點好處也沒有,還是跑路為上。
聽我這句話,沈飴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周同學,我還有一個問題。”
他聲音低了一點:“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當心裡的正義沒有辦法通過法律伸張,你想為朋友找一份公道,哪怕自己入局犯險,也在所不惜。
“但從三樓跳下去,是一不小心就會喪命的事情。這也是你一開始就計劃好的?”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在部門辦公室以外的地方約見秦庭鬆,太不自然,容易出意外。
而在部門辦公室裡,如果秦庭鬆打算殺我,多半是會攔住辦公室的門,就算我能從那裡出去,多半也要和他起正麵衝突,被秦庭鬆捅一刀的危險比從三樓跳下去還大不少。
況且,一個為逃生從三樓跳下去摔傷的人,確實容易被人當然地撇去嫌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苦肉計。
雖然從結果看來對沈飴並沒有什麼用。
沈飴得到答案,卻又接著說話:“所以你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哪怕是摔下來受傷,也要出這口氣。”
“值得嗎?”他問。
“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看到秦庭鬆跳樓而死,你也不覺得後悔過嗎?”
我氣樂了:“你這是冠軍賽後采訪嗎,問起來還沒完了。我為什麼要後悔,是我推他了,還是我在電話裡騙他去給我頂罪?和我有任何關係麼?”
沈飴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我。
他的眼角有點向下撇,乍一看不太有精神的樣子。但這樣一雙眼睛看得久了,卻好像格外的不同,不管是溫和還是審視,都像是比旁人深三分,讓人不自覺的印象深刻。
“但看到秦庭鬆跳下樓的時候,你的表情不是這個意思。”他說。
我臉上的冷笑僵在那裡,一時有點動彈不得。
沈飴看到了。
他恐怕一開始就懷疑我和秦庭鬆的跳樓有關係。否則為什麼秦庭鬆跳樓這樣的時刻,他會去觀察我的表情?
或許那一刻我有過後悔,有過感慨,但事已至此,這些確實都不重要了。
收起表情,我看著對方:“都已經過去了,還重要麼?”
沈飴的視線迎上了我的,大概對視了兩秒,這兩秒莫名顯得漫長,我不自覺把眼神轉向一邊。
窗外人行道熙熙攘攘,似乎比剛才多了許多人,我突然意識到是晚飯時間了,怪不得光線已經有些許黯淡。與此同時,我聽到沈飴溫和的聲音,仿佛帶著笑意,有平撫一切的姿態。
“確實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