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不過阿珊,他最終略帶猶疑著開了口——“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阿珊讓母親教自己讀過很多次《驚夢》,她記性又好,大致的句子都能記得下。聽著他的唱詞,阿珊仿若置身於那個“姹紫嫣紅開遍”的小庭深院,春日婉轉,柳杜二人的情態生動更甚春光。等到他唱完“回首東風一斷腸”時,發現鄰家這個小姑娘已經聽癡了。於是一整個下午,他第一次對阿珊展露了笑容。
母親來叫阿珊回家時,似是看出他的顧慮,溫柔地對他說:“今天下午的《驚夢》很好聽,果然讀起來和唱起來是不一樣的韻味。以後,這丫頭再也不用纏著我給她念《驚夢》了。”
“您給珊珊讀過《驚夢》嗎?”
“是的,”母親摸了摸阿珊的頭發,阿珊便歪了頭倚在母親的身上,“也許很多人會覺得太早,但我覺得《驚夢》裡、戲文裡有很多美的東西,孩子是明白的。”
這番話出乎他的意料,阿珊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甚至微微顫抖。良久,他拱手向阿山的母親行了一個禮,抬起頭後,他的神色比往常更添堅毅。
從那之後,他不再躲著阿珊唱戲。阿珊便把《驚夢》聽了一遍又一遍。而今天,她聽著熟悉的曲文,一時間默念起戲文裡描寫柳夢梅的詩句——“近睹分明似儼然,遠觀自在若飛仙”。
阿珊忽然想到,自己從未見他穿過任何一件戲服。阿珊好奇,偌大的衣櫃裡那些戲服,都是誰的呢?不過,任何一件,隻要他穿起來,都應該是很好看的小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