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朋友。」我糾正雛塔希爾對海迪耶的稱呼。
「小少爺和她認識很久了?我從來都不知道。」
「我們有獨特的通信管道。」
「……真的不是情婦?」
「不是。」在我臉上的笑容消失之前,雛塔希爾總算接受這個說法。
作為協助海迪耶逃出弗羅旺區並找到住所的對象,我的部下不難打聽出海迪耶的住所。
有地址後隻消驅車前往,但不帶點伴手禮似乎於禮說不過去。
根據海迪耶和詩內公主的交情,應該想辦法接手了吉恩和洛塔的監護權,這點也在部下稍晚的回報中得到證實,可以想象她這些日子大概像陀螺那樣沒有停過。
──那麼比起花俏的見麵禮,不如準備比較實用的東西。
站在海迪耶的公寓門外,我的手裡提著一籃水果。
從按下門鈴到海迪耶應門,等待的時間並不長,隻是海迪耶開門後,臉上的焦急卻像是等候了許久。
「曼蘇爾……!真的是你!?」
「晚上好,海迪耶。」像這樣麵對麵說話似乎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我反而有些不習慣。
海迪耶的視線先是停在我臉上,接著移向我手中的提籃,這才趕忙道:「快進來吧!但是現在有點亂,抱歉……」
「沒事,我能理解。」
在海迪耶的招呼下跨過門坎,說了句「不要緊,我拿進去吧。」婉拒海迪耶接過水果籃的手,正要朝客廳走去的我迎麵遇上意外的身影。
「您好。」少年淡淡地打了聲招呼。
那人有著多瓦區民經典的金發碧眼……是大眾所不知道的多瓦王室成員,詩內公主在民間的遺孤。
「曼蘇爾,這是吉恩!吉恩.奧塔斯。」海迪耶從我背後跳出來,替我和吉恩相互介紹彼此,「吉恩,這位是曼蘇爾.利利烏姆。」
「你好,奧塔斯。」我從善如流地回應吉恩先前的問好。
時值高中生年齡的吉恩仍捎著一絲稚嫩,也還沒養成保留內心感歎的習慣,轉頭向海迪耶道:「原來海迪耶還認識國婿。」
「畢竟我們是同鄉/朋友。」我與海迪耶異口同聲。
見狀吉恩沒有多問,而是回到客廳沙發上。海迪耶的公寓並不大,因此購置的沙發套組隻裝得下兩個人,身前的茶幾堆滿了紙張文件,上麵還壓著一口未封膠的紙箱。
「曼蘇爾怎麼跑來了呢?」
當海迪耶在開放式廚房忙著煮茶時,我將水果籃放在一旁的吧台上,接著來到沙發旁,「為了一起悼念。」
語落,海迪耶沒有響應,而我也沒有繼續開口。
空氣中頓時隻剩下茶水翻滾的聲音。
「我想、這應該是利利烏姆先生的東西。」吉恩起身將茶幾上的紙箱遞給我。
我接過並掀開紙箱查看,裡頭是一封封收納整齊的信件。
即使沒有拿出來翻閱,我也知道那些信封的左下角蓋著怎樣的印章──利利烏姆的族徽。
我耳邊傳來吉恩的一句追問:「利利烏姆先生也是媽媽的朋友嗎?」
「曼蘇爾!?」
在海迪耶不解的目光中,我同吉恩對視片刻,而後垂下眼簾,望著懷裡的信紙道:「是的。」
縱使有海迪耶當作利利烏姆家族和詩內公主的橋梁,我也沒有放過強化這層交情的手段。
相較於我那位筆友,詩內公主是一名心思細膩,感性且浪漫的人。即便我試圖剝離私情,基於「利利烏姆」的身分與其交流,她依然十分關心「我」這個人。
這份關懷與親切是獨一無二的,令我心驚的同時,也理解了海迪耶的衝動。
隻是我在情感和利益之間,向來選擇後者。
──失去珍貴羈絆的傷口並非不存在,而是我懂得如何背負著它繼續走下去。
吉恩緩了緩後開口:「我看了內容,抱歉。但是我很想感謝利利烏姆先生,你向媽媽及我家提供很多建議,對我們照顧良多。」
我收下吉恩的這份謝意。
反正替海迪耶指點江山之餘,帶上詩內公主也算順便。
該說是萬幸嗎?詩內公主要求我不要將她看作王室成員,因此我在信上的稱呼是「詩內小姐」及之後的「詩內女士」,所以吉恩仍未知曉自己的身世。
「我隻是來送這箱信封的,本來還打算連海迪耶也不清楚的話乾脆扔掉,沒想到能夠親手交給當事人。」吉恩補充說明。
「來路不明的東西確實不要留在身邊比較好。」我莞爾一笑,忍不住提醒:「但你無法確定未來是否有使用的時機,藏在隻有自己知曉的地方也是一種選擇。」
──尤其它印有某支尊貴家族的徽章,我把這句話留在心裡。
畢竟從吉恩的選擇中,我意識到他不願向利利烏姆求助,而是想作為普通人生活的決心。
「這樣嗎……原來如此。」吉恩略顯窘迫地抓了抓後頸。
見他如此,我不禁放柔了嗓音,用一貫的溫和語氣說:「相信無論你做何選擇,詩內都會以你為榮,奧塔斯。」
──我很期待你會成為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