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上高速,窗外景色瘋狂倒退,許沁後知後覺的,終於感覺到了真實。
許沁收回眼,她所有行李就隻有身上這一件白絨絨的睡衣,以及粉兔子拖鞋,她動動腳指頭,緊張的身體開始放鬆。
車內空調開的剛剛好,狹小的空間,鼻間飄來若有若無的柑橘香氣,許沁小心的側目。
宋希玉正在用手機回複短信,她穿著駝色羊絨大衣,內裡米色高領毛衣,低丸子頭鬆而不亂的紮著,耳垂白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銀邊框眼鏡,棕色眸子在陽光下折射出澄澈透明的金色光暈。
宋希玉眼睛像有魔力,隻看一眼,許沁就會感到全身心的安定,好像隻要有宋希玉在,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決。
其實……說真的……許沁捏了下手指,她到現在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麼有膽量衝進宋希玉懷裡的。
那一刻,大概是她在失去所有之後,唯一一樣必須不顧一切抓住的東西吧。
當宋希玉回抱她的一瞬間,許沁心情像皺巴巴的襯衫被熨平,所有難過一股腦兒拋之腦後。
仔細瞧,宋希玉大衣上有被打濕的痕跡,是她蹭上去的眼淚和鼻涕,剛才自己一定跟個小瘋子一樣。
許沁趁著呼吸的瞬間又偷偷瞥向宋希玉,誰知這次被宋希玉逮個正著。
許沁瞳孔縮了下,飛快避開。
宋希玉不甚在意,她單手斜斜的撐起頭,幾縷發絲似柳絲垂在乾淨利落的下頜線處,想到許沁早就打包好了的行李,宋希玉問:“是不是在我沒來之間就準備走了?”
許沁怔著,雙手在身側逐漸收緊,遲鈍的點點頭,“嗯。”
“走哪去?”
這點許沁沒想,當時隻是恨不得馬上離開,她窘迫的紅了臉,悶著不說話。
宋希玉看著許沁習慣性的縮起身子,捏得紅得不行的指關節,小姑娘這幾個月吃了不少苦頭吧,也沒打電話跟她說一聲。
許沁話愛往心裡藏,能不麻煩彆人就絕對不會麻煩彆人,說出那句跟她回觀翠園就算是破釜沉舟的勇氣了。
刹那間,宋希玉想教訓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她斂斂眉,聲音輕的像輕吻水麵的蜻蜓,她道:“許沁,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後重新開始生活。”
嗯?宋希玉沒有教訓她?這倒是讓許沁更內疚了,眼眶再次熱了,她吸吸鼻子,忍下哽意道,“我會的,一定會的。”
…
快到中午時,許沁到了闊彆半年的觀翠園。
白色歐式彆墅,依靠半山樹林。
好像它永遠在那。
許沁跟著宋希玉下車,樓梯上謝姨、蔣姨、秦叔、園丁大叔站在一排等著她,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和藹可親的表情,許沁瞬間鼻子一酸。
謝姨紅了眼眶,率先開口,“許沁,我們都很想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蔣姨也張羅著,“許沁,快去洗個澡吧,洗掉身上灰塵,好吃飯。”
“好。”許沁應著,吸著鼻子。
許沁還是住的周慧的房間,推開門,床鋪和家具都換了新的,但,空氣裡仍有一股熟悉香氣。
……是媽媽的味道。
這些看不見的回憶是最殺人的。
許沁頭仰得高高的,不讓眼淚掉下來。
“叩叩叩。”屋外傳來敲門聲。
許沁擦去眼淚,一個長長的深呼吸,收拾好情緒。
門外謝姨把一套衣服遞給許沁,溫和道:“這是小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穿的衣服,好不容易在衣櫃裡找著一套,你先穿上,下午我帶你買新的。”
“謝謝。”許沁雙手接過。
洗完澡後,許沁吹乾頭發,在頭頂隨意綁了個丸子頭,左右照鏡子看看,粉撲撲的小臉,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泛紅的下眼瞼。
許沁打開衣服,撲麵而來的柑橘香味,一套淡紫色的帶絨保暖衣,一件厚實軟糯的深紫色海馬毛毛衣,一條深色寬鬆牛仔褲。
外套謝姨還沒給她,屋內有空調,所以並不冷。
許沁穿好衣服出來,謝敏正準備來催她吃飯,看見許沁背影,謝敏一下子就失了神,許沁身形跟希玉小姐小時候簡直太像了,有一瞬間甚至都誤以為穿越了時空,待許沁轉身,謝敏回過神。
許沁臉蛋雖然小,雙頰卻嘟嘟的,帶著少女獨有的圓鈍感,也叫嬰兒肥,眼睛深邃有神,像山間小鹿,對一切充滿好奇,卻又不敢上前。
謝敏雙手交握,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哎呀,我一直都想要個女兒,這下夢想成真了。”
“謝姨。”許沁拂拂耳邊碎發,露出一張白淨的小臉,臉頰在慢慢的變紅,些許羞澀。
“誒!”謝敏響亮的應了聲,又拉起許沁的手:“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這一刻飄了很久的許沁,終於感覺到了踏實。
許沁來到餐廳,並沒有見到她想見的人。
謝敏帶許沁到小廚房的餐桌上,擺好碗筷,給許沁盛一碗香噴噴的番茄排骨熱湯,見許沁眼神飄忽不定,謝敏道:“小姐被醫院叫走了。”
“哦……”許沁心頭稍稍有些失落,但很快就過去了。她坐下,按著順序一一叫過桌上幾個長輩,比起夏天初見麵時的拘謹,許沁自然熟稔了很多。
下午等許沁睡過午覺之後,謝敏帶許沁上街去買衣服。
許沁還是第一次進這麼大的商場,有些生怯,看見衣服上吊牌的價格更是試都不敢試了。
謝敏把衣服塞進許沁手裡,笑著道:“之前希玉小姐給你寄的衣服也是在這打包買的,這本來就是宋家的產業,而且是小姐付錢,你怕什麼?”
就這樣,許沁被推進了試衣間,她木楞著站著,抱著衣服的手不停收緊,宋希玉幫了她太多了,無功不受祿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
先敷衍的試一試吧,等會兒再出去買。
許沁磨磨蹭蹭的換好衣服後,走出試衣間。
謝姨一眼就驚豔了,她上下打量著,這個淺粉色的羽絨服很稱許沁皮膚,像盛開的海棠花。
看許沁猶猶豫豫,心不在焉的樣子,謝敏拍拍許沁的肩膀,語氣灑脫道:“許沁,你不用有心理負擔覺得太貴,希玉小姐也經常給她資助的那些學生寄新衣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