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梅洛在前麵開車,季榎和孟陬坐在後座上你拉我扯。
“我…我可以碰你嗎?”,季榎小心翼翼接近,指尖還沒碰到她,就被拒絕。
“不可以。”
“我這裡有止疼藥,你要不先吃幾…”,季榎忍著肩膀的疼痛,將藥遞給孟陬。
孟陬板著臉,抱臂靠在車門上,兩眼望向窗外,冷淡地回了句:“不需要。”
“對不起,我騙了你。”
季榎將止疼藥捏在手心,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麵,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誠懇地向她道歉。
孟陬依舊不說話,隻是將車窗打開,任由疾風吹散她的頭發。
這一路上,他們再無交流。
許久後,梅洛將車停在營地,拍了拍車門轉身說道:“主人,到了。”
“嗯。”,季榎擺擺手讓梅洛先下車。
梅洛知趣地走遠。
“孟陬,我這裡條件比不上阿莫斯的宮殿,你將就著住可以嗎?”,季榎在部下麵前說一不二,稍有不順心就一個眼神瞪過去,麵對孟陬時又唯唯諾諾,真真是判若兩人。
他抿了抿嘴唇,試探著伸手去夠孟陬的衣袖,想為她擦乾淨血跡。
剛才在天台上,阿莫斯太過用力推搡孟陬,導致她半個身子懸在外邊的時候扯裂了傷口,這才再次流血。
孟陬坐在靠右窗的位置,緩緩轉過頭看著他,終於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蓋勒…他臨死前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所以你殺了他滅口,是嗎?”
“不是。”,季榎迅速矢口否認,生怕回答晚了一刻,孟陬就沒了耐心。
孟陬曾想過聽到這樣的回答一定不要信,可是看到季榎真摯的眼神後,她還是動搖了。
她再次彆過頭去,不看他的眼睛,氣憤地質問道:“為什麼救我出來?難道我還有什麼剩餘價值,是你沒有利用儘的嗎?”
“孟陬,我們心平氣和的說話好不好…”,季榎的語氣近乎乞求,掌心都快被自己摳爛了,但還是不敢抬頭看她一眼。
“心平氣和?怎麼心平氣和…索克?”
索克…索克…
這冷漠又疏離的稱呼,擺明了是想和季榎劃清界限。
畢竟是季榎隱瞞欺騙在先,所以就連單純的問一句“你早就知道了,是什麼時候?”,都那麼字斟句酌。
“準確來說,你給我準備玫瑰花的那晚,我就已經有所懷疑…”,孟陬的右手搭在車窗上,薄唇輕咬了咬食指指節,過了好半晌才接著道:“真正確認你的身份,大概就是我朝你開的那槍吧。”
“對不起,我不該隱瞞你,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隻是,想請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季榎又羞又愧,像是扒光了底褲暴露在她麵前。
“彌補?彌補什麼?”,孟陬不依不饒,哀怨又裝傻地問道:“我們之間非親非故,你又不欠我的,為了離開這鬼地方,各自為營又有什麼不對。”
通常來說,她說話不至於這麼咄咄逼人,一旦這麼陰陽怪氣起來,就證明她心裡還是覺得膈應。
可季榎不懂她的心思,以為她真的從來沒對自己動過心。
霎時間,他蹙起眉心,抬眼盯著她的側臉焦急問道:“你真的這麼想?”
“是。”,這一聲回答果斷又乾脆。
季榎被這聲“是”劃破了心臟,迅速下車走到她車門的位置,不顧還未痊愈的肩膀,忍著傷痛拉開車門。
他站在她身側,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委屈巴巴地問道:“那天在蓋勒的櫥櫃裡我吻了你,你沒有拒絕,難道那個吻也沒有任何含義嗎?”
孟陬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儘管有一時的心軟,但還是奮力掙脫了他的手掌,冷冰冰地答道:“是,在我心裡,那個吻沒有含義。”
“好,我知道了。”,季榎搓了搓劃過她袖口的手指,點點頭向後退了幾步。
他不再給自己找難堪,退到一個合適的距離後,才開口問了句:“蓋勒的屍體,我讓人埋在了後山,你想去看看嗎?”
“不用了。”,孟陬口是心非,她明明是很想去看一眼蓋勒的。
但她正跟季榎處於一個尷尬的狀態,所以他的一切提議,孟陬都下意識的拒絕,但話剛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怕錯過今天,以後就沒有機會再去看蓋勒了,就像蓋勒和他的父親,終生都無緣再見一樣。
可她不知道的是,蓋勒曾在火災那晚見過他的父親,雖然莫迪一句話都沒回應過。
“那…我帶你去我的營帳,你先休息會兒吧。”,季榎為她扶住車門,邀請她下車。
孟陬剛準備下車,在腦海中回味了一下他的話,又默默把腳收了回去。
季榎見她有所遲疑,趕忙解釋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一個人住著,我去另一個帳篷…”
本來她也不想這麼快就下車的,但人有三急…
她憋了一路,是真的很想很想去趟衛生間!
孟陬自己跳下了車,順手關上車門,“洗手間在哪兒?”
“啊?哦…在,在右邊,我帶你過去。”,季榎還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搭理自己了,因此見她有勞於己,十分激動。
哪怕隻是領路,去個洗手間,也令他覺得自己和孟陬的關係緩和了一步。
最開始,季榎說他這裡的條件不如阿莫斯那邊,孟陬還以為這是謙詞。
但等她進到衛生間那一刻,她內心多麼希望季榎是在騙自己…
這地方甚至不能稱之為衛生間,最多就是在土地上挖了個坑,這個坑還不平整,左高右低的。
孟陬生平第一次上廁所沒敢喘氣兒,那一刻她終於有些理解季榎為什麼迫切的想離開這裡了。
她從衛生間出來,抿著嘴唇一聲不坑。
季榎立刻湊了上去獻殷勤道:“對不起,我們這裡都是大老爺們,行為作風邋遢了些,讓你受委屈了。這瓶水我打開給你洗洗手吧,一會兒我就叫人在營帳旁邊好好修建一個乾淨的洗手間,隻給你一個人用。”
說著,他擰開瓶蓋,將水緩緩倒了出來,孟陬彎下腰清洗了一下雙手。
“夠了,剩下的留著喝吧,稀有物資不能浪費。”,孟陬甩了甩手上的水,然後轉身往季榎所說的營帳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快到帳門口的時候,季榎突然加速小跑,像個門童一樣為她掀開簾子。
“這個好像不是我第一次見你時住的那個營帳吧?”,孟陬進到營帳裡麵,環視了一圈,發現這裡麵的設施更加齊全,空間也比上次稍微大些。
她反應過來,哼笑了一聲說道:“原來你從那個時候就在騙我了。”
“對不起。”
季榎今天一天除了道歉,好像就沒做過彆的事。
“這句話,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孟陬背對著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還未等季榎再說些什麼,就下了逐客令。
“沒彆的事,就請您出去吧,我累了。”
“好,需要什麼儘管說,我…我就在隔壁。”,季榎應聲退下,還順手給她放下了簾子。
營帳裡,孟陬拿起一瓶水咕嚕咕嚕灌了下去,接著脫了鞋鑽進了被窩。
不知是她心大,還是相信季榎不會害她,她在這地方睡得反而比古堡裡還踏實。
一眨眼功夫,天都漆黑了。
但叫醒她的不是鬨鐘,也不是夜鶯鳴啼,而是饑腸轆轆叫個不停的胃。
月光下,她偷偷摸摸掀開簾子,躡手躡腳地貼著帳篷往前挪動,儘量不讓腳下發出一點動靜。
她像做賊一樣悄咪咪地掀開一個又一個營帳,大約掀了二十來個,都沒找到吃飯的地方在哪兒…
“該死,怎麼這間也不是?”,她餓得脾氣暴躁,蹲在陌生男人的營帳前咬牙切齒。
剛準備回去喝水充饑,等到明早再出來覓食的時候,轉頭就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啊!”,孟陬尖叫完,又迅速捂起自己的嘴巴,但還是被站崗的梅洛發現了。
梅洛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指著孟陬所在的方向問道:“誰!”
孟陬張開嘴剛要回話,卻不知該怎麼介紹自己的身份。
“沒你的事,滾回去。”
聽到這聲音,孟陬才知道她撞上的正是季榎,也慶幸是季榎。
梅洛一而再的出現在不恰當的時機,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了,他垂下頭尷尬的咳了兩嗓子,轉身往反方向跑去。
待他走後,季榎低眸盯著孟陬瞧了瞧,接著提醒道:“放鬆點,可以呼吸。”
孟陬的靈魂歸位,紅著臉不吱聲。
季榎迎著風都聽到了她肚子在叫,看她憋在那不說話,就猜到她餓了不好意思說,於是直接上手拉著她往前走:“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