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明返回帝都,是在幾天以後了,接到謝季昌的消息,便在第一時間動身。
謝季昌在祖國的大好河山、全國各地均有豪宅。有的一線城市、甚至有兩三套;三四線普通城市,便建了彆墅。
蔣文明到了他在帝都的家裡,是富人區集中營高檔小區。提前跟他打了招呼,安保人員接到謝佬電話,方給了放行。
進門後,裡麵裝潢的簡單大氣,並沒有一派暴發戶的派頭。
尤其謝季昌,原本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給他的幾個徒弟剝橘子吃,看見蔣文明,直接起身,過來以握手的姿勢、拉著他的手,把他領到了沙發旁。
又將剝好的橘子,遞給他一個。
笑笑說:“我這幫徒弟跟土匪似的,進門就找吃的。把我囤的霸王蟹吃了,車厘子、榴蓮也不放過。就剩點橘子,也被他們造了,一個個餓死鬼托生的。”
蔣文明聽著熟悉的鄉音,仿佛還沒出北地。
謝季昌特彆像北地的家長,嘴上嫌棄,心底卻是滿滿的愛意。
“你到我這來也隨便點,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就是你自己家,不用那麼拘謹。”謝季昌喜歡徒弟跟他親親熱熱、熱熱鬨鬨的。他最不喜歡兩麵三刀、客氣規矩了。
“你手咋這麼涼?我這地不好找吧?去壁爐那邊烤烤手。”
“謝謝師父。帝都比北地暖和多了,尋思路上不戴帽子圍巾手套能行呢。一路拎著東西過來,發現還是挺冷。”蔣文明說話時,沒急著坐下。
吃完師父給的橘子,方回頭去拿自己的包包。
“師父,這是我媽自己做的一點魚罐頭、辣醬,他們的一點心意,不知您吃不吃的慣。”
謝季昌看見後,立即兩眼放光,將兩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拿在手裡,說:
“好是好,就是少了點?大妹子要是不忙的時候,讓她再給我做點。我就愛吃這一口。”
說完,沒用保姆,自己把它擱進了冰箱裡,回頭跟幾個徒弟說:
“我常年在外麵到處跑,還是最想小時候北地那口吃的。尤其農家醬,沾上翠黃瓜,太香了。”
“外麵賣的不行。”謝季昌誇張的擺了擺手,一臉嫌棄:
“什麼豆瓣醬、蒜蓉醬、韭菜黃……我都試了,不好吃。火鍋蘸料我都試了,一樣的,一股化學品的味兒。沒了食物本來的香味,都是科技與狠活。你一瞅那配料表,好家夥,簡直添加劑開會。”
謝季昌摸著沙發,重新坐了回去。
拉著蔣文明,讓他挨著自己坐。
一個兢兢業業投喂的老父親,看著孩子們光盤行動,臉上終於重新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呀,人離開家鄉沒事兒,但胃卻離不開家鄉。人不管多大年紀,還是懷念小時候吃的食物。越老越香,要麼咋都說落葉歸根呢。其他地方的食物,也就吃個新鮮。”
崔遼坐在沙發前、吧台旁的高腳凳上,說:
“是唄。總吃不習慣的食物,誰都受不了。我前兩年去西方旅遊,一開始吃漢堡、披薩覺得香,連續吃半個月後,實在受不了了。我帶的泡麵,他們都搶著吃。湯都搶著喝,就差把盤子舔乾淨了。”
滿屋子的人跟著笑,謝佬的徒弟也調侃了一句:“你下回應該帶瓶老乾媽,回頭高價轉手再賣給彆人。一來一回,直接發家致富奔小康了。”
謝季昌回頭伸了手,崔遼立即起身,將厚厚一打合同遞了過去。
作為中間人,自然得負責到底,每一處細節都不忽視。
“來,兄弟,這是跟著謝佬的合同,你簽了,以後就是自己人。”
蔣文明心底閃過一瞬疑雲,想起了古代賣身契,又覺這滿屋的溫馨和睦、其樂融融,都是假象。
他正欲翻開,卻被崔遼壓住了手,半是玩笑半是脅迫道:
“哥還能騙你?你這樣就不禮貌了。你把謝佬當成啥人了?信不過他們,還信不過我嗎?這滿屋子的人都在這,誰還能騙你?”
“對啊,你這樣就沒必要簽了。”謝季昌的徒弟,也隨之附和了一句:
“咱們講的是師徒父子,孝順和傳承。你以為開公司,拉你入夥分紅呢?我們這麼多人,對師父隻有感激,也沒人去傷師父的心。”
徒弟們爭相表忠心,蔣文明能理解。為博一個出頭的機會,誰都不容易。
謝季昌生就笑模樣,待人接物沒有垮著個臉的時候,這時笑容也顯得有幾分僵硬。
“沒事兒,給孩子看看,免得他不放心,說不定也是好奇。畢竟他以前隻在電視和網上看過我,沒跟我深接觸。”
蔣文明想過,要不要利用話術,說些諸如‘我不是不信任你,就是見見世麵,跟師父學學,合同怎麼寫的’一類,聽起來就虛偽,但能借由子繼續翻的。
隻是滿屋人精,誰都不傻,還是作罷。
接過崔遼的筆,刷刷刷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拿起印泥,按上了手印。
崔遼準備把合同收回,他這時隨手翻了兩頁,才發現是自己多慮了。
不是這合同沒有坑,特彆利己,而是密密麻麻的協約條款,他根本看不懂。
就像前幾年大姨忽悠老媽買了一份商業保險,那保險合同寫的很天書似的,每一個字你都認識,但合起來你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