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遙夜走得不快不慢,衛道拉開了距離,幾乎要貼到牆上,一時不注意,踩到了什麼,一下子就順著樓梯往下滑,看起來是要摔倒。
怨遙夜一伸手就拉住衛道,正抓住了衛道的手腕,手指碰到了玉鐲子,把人拉回來,也沒鬆手,有些稀奇地拉開衛道的袖子,打量衛道手腕上的玉鐲子,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有點古怪,衛道一時拿不準對方是生氣還是驚訝,想收回手,第一次還沒收回來。
“鬆開。”
衛道蹙了蹙眉。
“好吧。”
怨遙夜將手鬆開,又拉住衛道的衣服問:“你生氣了?”
衛道說:“沒有。”
怨遙夜順勢從衛道的衣服拉住衛道的手問:“你要是再摔下去怎麼辦?”
衛道說:“不勞費心,讓我摔下去算了。”
怨遙夜哈哈大笑起來:“我可不敢,你身上青了紫了腫了,萬一有人找我麻煩怎麼辦?”
他的笑聲很爽朗,和他整個人的氣質格格不入,衛道看了他一眼,有點發愣。
如果說之前的怨遙夜是表麵流光溢彩的漂亮貝殼,心口緊閉,有人想探究,他就對著彆人的臉吐一口鹹腥的海水,對著旁人的手指鼻子壓下去,痛得人恨不得自己也肝腸寸斷。
現在的怨遙夜就像瓦礫之中的明珠,璀璨耀眼,熠熠生輝,陽光落下來,隻敢在他身邊輾轉反側。
怨遙夜湊到衛道眼前問:“要是有人找我麻煩,看在剛才我拉了你一把的份上,你也替我說兩句好話?”
衛道收回目光,偏過頭,撇開臉說:“隻怕這是不對等的交易。”
我才不乾。
怨遙夜的表情有一瞬間是疑惑,他猜測衛道和枕寒流關係匪淺,但衛道這種反應,又似乎不是,他被衛道弄得迷糊了。
“一點餘地也沒有嗎?”
怨遙夜問。
衛道感覺他在問,那兩個人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嗎?
衛道看了他一眼,依舊說:“沒有。”
怨遙夜點了點頭,沒有糾結這個問題,拉著衛道往下走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衛道不想聽故事,隻覺得這裡不安全,這裡的樓梯好像不止是彎彎繞繞而且很長。
走了很久都似乎走不到儘頭,雖然怨遙夜拉住衛道之後就走得很慢,但也不至於,大半天走不到第二層樓才對。
看來不聽故事是下不去了。
衛道說:“你講。”
怨遙夜看了衛道一眼,搖了搖頭說:“不,你不誠心,我不在這裡跟你講,說好了要去花園的。”
他又問:“對了,你喜歡什麼花?”
衛道說:“玫瑰。”
怨遙夜說:“不像。”
衛道說:“鬱金香?”
怨遙夜還說:“不像。”
衛道問:“菡萏?”
怨遙夜搖了搖頭。
衛道又問:“紫羅蘭?曼陀羅?”
怨遙夜說:“這些花都是枕寒流花園裡的東西吧?”
衛道不說話了。
怨遙夜說:“果然是這樣。”
衛道沒接話。
怨遙夜接著說:“你似乎不喜歡花,但你記得鬼王花園的花,稀奇,因為那些花也是你勉強願意偏愛的東西?你們喜歡的東西相似,花也相似,怪不得,關係這樣好。不過是一麵之緣,他就請你住在他的住處,還是他不在的時候,甚至連自己簽訂契約的鬼仆都安排在你身邊。”
他似乎沒控製住,冷笑了一聲。
“真是重情重義的好朋友,是不是?”
怨遙夜拉住衛道的手腕有些過分用力,衛道的手腕一下子就青紫了。
衛道很懷疑他其實是想趁機斷掉這隻手,但是看他在氣頭上,欲言又止,隨他去了。
怨遙夜的力氣很快就放鬆了,揪著衛道的衣袖,有點咬牙切齒地說:“嗬,原來他也是能真心實意把人當朋友的。”
衛道看天看地眨眼睛。
二人走出了城堡,到了花園,這裡種植了一大片的百合花,罌粟花,夾竹桃。
“請坐,請坐。”
怨遙夜拉住衛道坐在花園的小亭子裡麵。
這是個湖心亭。
怨遙夜似乎大有談不成就把人丟進水裡的意思。
衛道坐在亭子邊上,往水裡看了一眼。
怨遙夜拉住他說:“底下養了魚,不要看了。”
衛道立刻遠離了水麵。
怨遙夜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說:“你也怕魚。”
這是個肯定的陳述句。
沒有什麼可以辯駁的餘地。
衛道保持沉默。
怨遙夜給他倒了一杯水說:“今天會下雨,然後下雪,湖麵結冰就可以回去了。”
話音剛落,雨絲就飄下來。
怨遙夜說:“我給你講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