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開——”
本就不算結實的門應聲而開,合金鎖在撞到牆的一瞬間發出了“砰”的聲音。
“多謝了。”嬴岫向局裡特意過來的開鎖師傅頷首。開鎖師傅擺擺手表示不費事,自己先走了。聶岑打頭往裡麵看了一圈,確定沒人後說到:“沒人,可以進。”
嬴岫點頭。很快他就從裡麵出來,皺著眉說:“裡麵被收拾過了。”
房子裡擺了很多東西,但是實質性的的決定證據都沒有。仿佛隻是一個普通的用來住人的房子,而不是嬴岫口中的那個“嫌疑人的居所”。
“算了,翻翻吧,我不相信他能收拾的像我們看上去的那樣乾淨,”嬴岫攤手,“安禮把手套拉上來點,是太悶了嗎?”
時安禮看看自己手上被無意識搓到一半的□□手套,馬上扯上去,擺擺手:“沒有沒有,隻是不太習慣而已。”
他輕聲說:“不悶的。”
嬴岫看了看時安禮的手,上麵什麼都沒有,乾乾淨淨的。於是他點點頭,不再深究,“那走吧,我們倆翻,龔姱負責拍照,跟上來。”
“欸。”
時安禮看看自己的手,又揪了一把手套,這才跟著進入房間。
“你把東西都收拾出來了?不在那裡住了嗎?”那人好奇地問電話對麵的年輕男子。年輕男子遲疑片刻,隨即肯定道:“他們還在那裡查,暫時也回不去,等查完…等查完避開風聲我就回去。”
他急急地追問:“小易怎麼樣了,她的感冒好了嗎?還發著燒嗎?”
半晌他又輕輕問了一句:“…她沒被牽連吧。”
“你那個心上人好著呢!不過感冒還沒好全就是了。”變過聲的聲音從聽筒裡鑽出,本來有些爽朗的意味瞬間化作扭曲的厲嘯。空把手機拿的遠了點,答道:“那就好。那裡我已經收拾好了,不會留下什麼痕跡的,查不到我頭上。”
“…照顧好她。”沒有說“再見”,電話被單方麵掛斷。
“哼。”那人發出了一個不知道是代表開心還是失望的鼻音,他拋下手機,打開門。
暗室外麵是陽光明媚。
“我就差趴在地上了,放大鏡都找不出根毛來,除了那根繩索,”嬴岫一出來就虛弱地控訴,“還真是厲害,好樣的。”他低聲說了個罵詞。
“彆這麼說嘛岫…老大,多虧你和小時同誌的積極探索,所以還是有點成果的。”龔姱邊調著相機邊安慰嬴岫,片刻後她舉起相機指著拍出來的圖片對嬴岫和站在嬴岫旁邊的聶岑說到,“嬴隊,聶副隊,你們看,這個是剛才時安禮叫我拍下的,像不像被沒有清理過的刀刮到牆留下來的痕跡?”
嬴岫瞪著他虹膜直徑11mm視力5.0的漂亮大眼珠子找了半天,最後還是靠聶岑圈起了一塊地方才“找到”的。
戴著2.5毫米厚近視眼鏡的聶副隊低聲笑起來,鼓著個腮幫子,像隻倉鼠,笑的時候還不忘把那塊痕跡放大又放大,直到超過放大倍數又反彈回去。白淨修長的手指在昏暗的屏幕上劃來劃去,嬴岫想把它們抓住,但最終是沒有抬起手來。
最後嬴岫瞪了一眼還在笑的聶岑,嘀咕了一句:“真愛笑。”
龔姱:?
“好了,”嬴岫正色道,“這確實是那種刀痕。對照片位置進行實地記錄了嗎?”“標注了,但是沒有提取牆上的物質。需要去提嗎?”時安禮答道。“要,提了先做血反。還有其他的幾處呢?也是類似的損傷嗎?”
“不一樣。其他的幾處我也有拍,但是感覺上價值沒有剛剛那個高。對了,還有我剛剛探出身子在外牆拍的照,你也順便看一下”龔姱又翻出幾張圖片,還貼心的幫他放大,好讓他看清那些痕跡。
嬴岫:……
他搶過龔姱手裡的相機,自己翻看起來。確實就如龔姱所說,都是一些比較普通的痕跡,說是生活痕跡都會有人堅信不疑的那種。
雖然作為刑警能看出這微小的端倪,但是這份作為物證的力量實在是太微弱了。如果被證明和本案一點關係都沒有,那麼找的這麼辛苦也是無濟於事。
嬴岫隻得點點頭,將相機還給龔姱。時安禮采完樣回來,告訴他那個是血跡,已經保存好樣本了。嬴岫囑咐他拿去裝箱,然後今天最後凶巴巴地瞪了聶岑一次:“你拿安禮的電腦錄一下這個樣本。”
聶岑挑著眉笑了一下,從時安禮手裡接過電腦。
嬴岫眨了兩下眼。很快他又回到工作狀態,拍了拍手揚聲道。
“收拾一下,要回局裡了,這次是我們全部人,二隊剛忙完有人幫守,我們先撤。”
“是!”
路上嬴岫接到之前派出去的便衣的消息,說藺夫婦二人從市裡一棟22層的寫字樓裡出來了,正叫人開車往局裡趕。
“局裡說要他們去?這可不是我叫的,知道他們為什麼往局裡去嗎?”嬴岫有點奇怪,多問了一句。
“不知道,他們一句話都沒說,也沒看手機或者接電話,”便衣答道,緊接著想想又說到,“接他們的車子在他們從寫字樓裡出來前就已經停在那裡了,應該是計劃好了要談完生意直接來局裡。”
“表情呢?”“沒有異常。”“沒有被發現吧?”“沒有。”
“好,不用監視了,剩下的我來。好,那掛了。”嬴岫看見熟悉的街景,將手機扔進車門旁的儲物盒裡。
一分鐘後,沾滿泥的警車順當地溜進了停車位。四人下車,時安禮和龔姱齊齊伸了個懶腰。
“市局空氣味道真好。”這是時安禮到市局任職刑警以後第一次對市局環境發出如此真誠的感慨。
“得了吧你,”嬴岫懟他,“這叫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是是,您說得對。”時安禮敷衍且強行地結束了該話題。
回到大樓裡,等候多時的校長馬上跟著嬴岫進了審訊室。
坐到椅子上,本來嬴岫想翹個二郎腿,看對麵的人坐得畢恭畢敬,肩部都快成一個直角了,繃得緊緊的,好像等會就要發配邊疆的慫樣,他又覺得還是彆瞎坐了,給對麵嚇得,問話都不好問。
“你好,我是刑偵支隊的隊長嬴岫,我們在學校那裡見過的。”嬴岫職業性假笑,然後叫了支隊裡唯一的一個側寫師進來——時安禮推推鼻梁上的眼鏡,進了審訊室就仰躺在塑料椅上。
“小時,坐直來,七扭八歪的像什麼樣子。”嬴岫瞥了時安禮一眼,毫不客氣地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那個……”校長雖然慌裡慌張地開口,但是心中實則是大喜:態度這麼隨便,也不趕緊開口,肯定沒抓到什麼大把柄,哈哈哈,還當是什麼不好惹的主呢。
“廢話我們就不多說了,”嬴岫點點頭,坐姿端正,像個耐心求教的學生,“你們學校頂上那個說是租給舞蹈老師的‘舞蹈室’,到底租給誰了?”
“希望校長能拿出具體的合同來。我們在頂樓發現了一些與案件有關的物證,需要證實頂樓的實際使用者信息。”
“呃…我……”校長腦門冒汗,抬起手腕想擦一下汗,卻發現手上也都是汗。
“校長現在還拿不到嗎?沒關係,把校長室鑰匙借我們的隊員一下,馬上就能拿回來的。”嬴岫注視著他,好像才剛剛注意到他的異樣,“哦,看這天熱的,您都熱成這樣了,我們卻沒開空調,招待不周,招待不周,還請您海涵啊。”
說罷就拿起桌麵上的空調遙控器,抬手摁了一下——
“嘀——”
“我說!我說!”
嬴岫放下遙控器,聞言歪歪頭:“說什麼?願聞其詳。”
校長臨門一腳開始猶豫:“嗯……能不能、能不能先把那個關掉……”敢情他就是個普通校長,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麵,怎麼原來一個警隊長就能把自己嚇成這樣啊。
“關掉什麼?空調嗎?”“不不是,是‘那個’,那邊那個。”
“哦——”嬴岫拖長音,直接挑明來,“監控是吧,可以。”說完他打個手勢,叫關掉監控。外麵打開門,遞進來一個相機。
嬴岫抬手示意校長開始講,一邊擺弄相機。校長冷汗又下來了,但又不得不講:“其實,其實——”
他整張臉都漲紅了,不知道是以為尷尬還是什麼彆的。
“其實我們簽的是黑合同!!”校長終於講出來,看起來如釋重負。
什麼???
“黑合同??????”嬴岫不太能冷靜,但是叫完這一句後勉強冷靜了一下。本來也沒多大希望能指望一個職業殺手用真名來簽合同的事能被他們撞上,這下好了,甚至連假名都沒有。
但是即使是黑合同,搬去住的時候應該也見過人吧?
“見過!這個人呢我還是見過的。”校長憑多年教育經驗認為對麵的人現在很生氣,自動總結出自己死到臨頭的現狀,於是有問必答,“概括起來有三個點。”
“哪三個點?”一直沒出聲的時安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