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兩個似乎人間蒸發的人卻在暑假前的最後一個夜晚再次回到了這裡。

……

晚上十點多。

“夜黑風高。”餘眠看了眼月亮，“還挺圓。”

“數值已經是69了，排名中等靠前，獎勵應該是加分卡，沒必要再來這一趟。”審判者站在他身後。

餘眠回身靠在607門口的陽台邊上，抱著雙臂，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覺得我想乾什麼？”

審判者：“……”

我不知道，不想知道。

審判者：“沒有時間可以拖延了。”

他咽下了一句‘您知道就因為差您一個數據而不能出最終排名，其他玩家已經在安全區等得快炸毛了麼’。

餘眠動了動，一隻手向下，拿出了褲兜裡的折疊刀。

“對了，你應該捅過不少人，告訴我哪個位置再深也不會死，靠進心臟的。”

審判者：“……”

又在說什麼胡話。

但他還是老老實實指了個地方。

餘眠語調緩慢地‘嗯’了一聲，直起腰來準備敲門。

抬起手的時候，他又想起什麼似的，沒回頭問了一句，“第一名的獎勵有一張神秘卡對吧？”

審判者點頭，又回了句是。

下一刻，敲門聲響起。

過了片刻，屋內傳來踢踏拖鞋的聲音，有些著急，似乎以為哪位深夜歸家的父親沒帶鑰匙，又或者哪個被鎖在門外的老師無家可歸。

可那腳步聲停下之後，卻沒有人開門。

過了幾秒，餘眠能明顯感覺到門鏡後的視線移開了，然後屋裡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審判者眨了眨眼，似乎把在他眼前的雙層門視若無物。

他提醒道，“他在報警。”

餘眠‘哦’了一聲，“進去吧。”

……

屋內，竺文清正在等待110的接聽，可平常明明幾秒就接通的報警電話卻遲遲沒有動靜。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外麵明明沒有下雨，屋裡也靜的出奇，他卻仿佛又聽到了連夜的雨聲。

就當他準備摁下座機的壓簧開關重新撥號的時候，一隻骨骼分明的手從身後探了出來……

――幫他摁了下去。

“……”

空氣變得更為安靜。

幾秒後，竺文清手上握著的手柄聽筒也被人輕輕拿走，放回了原位。

身側的人把手支到了放座機的桌子上，沉著肩，歪著頭，視線從下往上找過來。

四目相對，竺文清瞬間白了臉。

“你！”他猛地往後一跳，卻撞上另一人的肩膀。

他又恐懼地躲開，想大喊救命，可看著沒有絲毫入侵痕跡的家門，嘴巴根本張不開。

他們怎麼進來的！

“彆緊張。”餘眠雙手在身側一擺，抬了抬，令竺文清注意到了他左手的黑色折疊刀。

“你彆過來！”竺文清隨手抄了個碗，磕了一下，把剩下的一半緊緊攥在手裡。

另一半掉在地上，‘啪’地一下碎成好幾片。

餘眠的腳步果然停了，他皺了下眉，“放下那個。”

竺文清聽話就是見鬼了。

對峙片刻後，餘眠低頭看了眼光屏，當然，在竺文清看來他就是撩開袖子看了眼光禿禿的手腕。

“時間不多了。”餘眠歎了一聲，繼續朝不聽話的小孩兒走過來。

每靠進一步，竺文清的雙臂就要抖上一分。

餘眠靠近，用特彆靈巧的角度毫不費力把那半片危險玩意拿走，輕輕往後一扔。

‘啪啦’一聲，清脆悅耳。

而竺文清回神的時候，右手已經被塞了一把已經彈出來的折疊刀。

刀尖似乎正對著餘眠的心臟。

他忽然就嚇懵了，仿佛雙手不是自己的。

“不是想報仇麼？”餘眠的聲音在他麵前響起，就像平常跟他講題一樣，引導著……

“――往這裡，不要停頓，使一下力。”

那聲音輕輕的，仿佛低喃。

下一刻，竺文清隻覺得自己被人握住雙手往前拽了一下，雙肩一動，腳步也忍不住踉蹌了一下。

他的手撞進一個人懷裡，撞得生疼。

可能是周圍太安靜了，他耳邊一直若有若無的雨聲也消失了。

可能是環境太昏暗了，所以當身前那件白襯衫被深色濕痕洇滿的時候，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是否鮮紅。

就像舊照片裡褪色的畫麵一樣，他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夢裡，有很多過去的人和事，此刻都混淆起來。

他夢見忘拿鑰匙的餘老師正滿頭細汗的站在門口，而另一邊的房間外，他像個瘋子一樣用椅子砸著窗戶。

他夢見走廊牆邊的貨架上有三盆潔白的花，餘老師正彎著腰給他們修剪枝葉，而貨架下麵，不知多少人的鮮血在醫療廢物裡無助翻滾。

他夢見那個雨夜，朦白的鍋氣擋住了他望向餘老師的眼神，在他想開口說出什麼的時候，喝醉的父親忽然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心口噗嗤冒血。

……

等竺文清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跪坐在地，迷茫地捂住餘眠心口的血洞。

屋裡開著很是昏黃的燈，牆邊的供桌上放著竺福江的靈位，黑白照片上，好幾道深色的血跡濺灑上去，仿佛這一切正有誰看著一樣。

與此同時，審判者的聲音僅響在餘眠一人耳中。

“仇恨值飆升至100，時間23點，任務停止，開始統計排名，發放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