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賣乖沒用!
宋涼冷然開口:“說吧。”
餘眠好像沒緩過來,“什麼。”
債主很顯然才意識到自己還有賬沒收,但欠債人卻迷迷瞪瞪一臉無辜,這實在令人痛憤。
宋涼惡狠狠地擺出一張自認為的凶臉,吐出的呼吸還殘留著幾分炙熱,嗓音低而冷沉,“解釋一下,兩個月之前的事。”
這樣的提醒實在令人避無可避,然後宋涼就看見,餘眠的眼神在倏地清明一瞬後,竟然快速躲開了。
宋涼急了,“乾嘛!乾嘛不說話!你看著我心虛嘛!”
餘眠眼神又移過來,口口聲聲,“不是心虛。”
宋涼:“那你解釋吧。”
餘眠又變成了‘不是心虛’的模樣。
宋涼垂在身側的右手忍不住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他咬著牙,克製著自己的力氣,用左手兩根手指把餘眠的臉撥了回來。
“我脾氣不好的,餘眠。”他放著狠話,嗓音徹底沉了下去,“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回來會是這種態度,難道你看不出我的回應麼?還是一定要說什麼,好,那我說,你明知道我喜……”
聲音在樓梯間裡戛然而止,周圍就恢複了安靜。
宋涼垂眸一掃,心中一窒。
餘眠的手指捂在他唇上,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多少動容,甚至有點無奈。
他問,“一定要這樣麼?”
這句話不輕不重,也不是什麼傷人的話,甚至是站在宋涼的立場上讓他把控著選擇權,餘眠完全是一副‘你要是想我就配合’的意思。
但宋涼心裡咯噔一跳,這感覺仿佛又回到那個最頂層的關卡屋裡,整座妖塔動蕩混亂的時候,他聽到了那一句‘複活卡隻剩一張了’。
宋涼沒有去拽他的手,隻是這樣沉默地看著他,示意他解釋。
餘眠抿了抿唇,麵色幾次猶豫,最後像是勉強找到了一個開口。
餘眠:“不要說喜歡這種話。”
宋涼瞪他。
餘眠:“也先不要生氣。”
他繼續說著,“我是……初二的時候,在迎新生的開學典禮上,作為學生代表上台演講,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你,那時候你站在小錦後麵,肩上搭著校服外套,渾身上下沒一點規矩的樣子……”
宋涼一聽就忍不住了,扒拉下來他的手開始辯解,“我那是剛開學!”
後來有好好穿校服的!
餘眠笑了一下。
宋涼古怪道,“你那時候就對我一見鐘情了?”
餘眠一愣,搖頭,“怎麼可能。”
宋涼很有點失望。
餘眠:“不過就是注意到你了,畢竟你總跟我弟弟待在一起,一開始不太放心,所以每次都會刻意關注一下。”
宋涼忽然琢磨著,這麼說的話,那其實第一次在演講台上的‘注意’也是因為要看看餘錦在哪吧,所以他們倆之間的媒人是餘錦?
餘眠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隻繼續說著,“後來有一段日子見你身上總有傷,我還托其他朋友私下給老師告狀,協調過那些學生,隻不過好像作用不大。”
這事一提,宋涼眼都直了,“啊……原來是你。”
宋涼小時候看起來是個紈絝子弟,所以一上初中就總有一些傻逼找過來問他能不能一起混,混他個球啊混,他就是看起來不太像好學生而已,實際上有一段時間真的想過要好好學習的,結果那群被拒絕的家夥不知道什麼腦回路,以為他是彆的‘道’上的,或者‘誰誰誰’手下的,遇著他就要想辦法找事。
後來忽然消停一陣,他聽到是因為有一次自己被人堵到學校後麵的巷子裡挨打的時候被其他班看到了,就告訴了老師。
老師……嗬。
雖然現在聽到這件事是餘眠為他做的他很感動,可實際上確實沒什麼作用。
餘眠托的那個朋友可能沒什麼眼力,找的是一個不太是個東西的老師,當天把他們叫到行政樓挨了一頓訓,那個老師當著那些教導主任和副校長的麵把校園霸淩總結成打架鬥毆,甚至還做了個以後會監督他們不要打架的擔保。
更可笑的是,那天下學以後,那個老師單獨把他叫了出去,明裡暗裡警告他不要再惹事,還‘教’他如果不想再被欺負,就忍住不要還手,不還手那些人就不會有再打他的興趣了。
宋涼那時候是小,又不是傻。
所以放假的時候他就一門心思去他爸媽給他辦的健身中心打卡鍛煉,在學校裡也是每天堅持打球,學習什麼的因為隻要一看那個老師的臉就學不下去,所以徹底放棄了。
不過這些都過去了,他也不覺得餘眠是好心辦了壞事。
“然後呢。”宋涼回過神來,低頭問。
餘眠:“然後我見你放棄書本科目,專注體育,我就知道你在自救。”
“我看著你慢慢從渾身是傷的小少年成長到現在,看著你用自己的方法脫離困境,令我感到震撼的同時也……非常想要靠進。”
“但我知道這是不對的,所以我克製自己,克製自己不去看你,不去過分關注,哪怕偶爾碰麵也不可以多說一句問好之外的話,可沒想到,又或者說我還是挺感謝的,老天爺陰差陽錯的讓我能落榜到和你一樣的高中。”
“但那時候你身邊有很多朋友,看得出來你們關係很好,我不想讓我這個異類害你被朋友們遠離,所以我還是習慣去躲開有你的地方,可是就像開玩笑一樣,老天爺每次在我想放棄的時候都會拋出一個誘餌,這一次竟然直接把學校拉進這個鬼地方。”
“這個誰也進不來,誰也管不著的地方。”
“有人總說我自製力好,其實也沒那麼好的。”
“所以我想,就是個遊戲而已,就當一場夢,就靠近一點點,真的,我沒想到我會忍不住,我知道你是被我影響了,是我不對,所以你彆喜歡我,我……”
他嘴唇翕動著,吐出幾乎聽不清的幾個字――
“我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