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弦鳴雙手抱胸坐在木椅上,穿著皮靴的腳踹了踹吊在橫杆上的人。
“還是不說?”
那人一身絲綢睡衣,打著發蠟的頭發此刻狼狽地凝成一團,三白眼麻木地看向她。
房間中陷入一片沉默。
她的父親神情複雜地靠在門邊,看著室內的一切,但因為先前與女兒的約定並沒有乾涉這件事。
被吊著的人就是這次組織策劃查臥底行動的負責人,她的父親查到這裡花了不少力氣,明日香弦鳴當然知道上麵有更高位者下達了指令,但那暫時不是她能接觸到的,也不是她爹能查到的。
那位代號為斯米諾的組織成員,被她以【蘇秦背劍】的刑訊姿勢吊了一夜,這種拷法也叫斜背拷,將一個人的兩隻手,一隻從肩膀自上往下背,一隻從背後自下往上背,最後將兩隻手拷在一起。正常的運動也會用到這種姿態,但稍微將距離拉進些,保持的時間更長些,被縛者就會因為這個肺不張的姿勢達成體位性窒息,一次喘息隻能勉強吸入一點氣,就像耶穌受難像其實耶穌是被釘成Y型,這種牽張的姿勢也是造成體位性窒息的一種。
明日香弦鳴將斯米諾手被拷住的地方吊了一個鐵鏈,掛在房間橫梁上,這個高度隻能讓他勉強墊腳站在地上,要是不這樣他就會以一種難受的姿態被懸吊,徹底無法呼吸。
為了保證生存所需的氧氣,斯米諾墊著腳在冰涼的大理石地磚上站了一整夜,同時後背肌肉嚴重拉傷,但那強烈的求生欲讓他不得不維持著這種對身體有害的姿勢。
這種折磨人的手段,明日香弦鳴不喜歡用,但這不代表她不會。
是不是她來這個世界表現得太過溫和,讓它忘了她的來處?
天災橫行的末世,明日香弦鳴負責的不止後勤醫療,也有刑訊拷問。
能在那種世界完好存活的她,會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嗎?
她從來都無所謂善惡,無所謂黑白,重要的隻是身邊站著誰。
對人體的了解讓她清楚怎樣會讓人不舒服但暫時死不了,同時也知道眼前這個吊著的人還有多久會致殘。
明日香弦鳴和她爹對視,知道對方已經把斯米諾電腦裡的資料翻得差不多,彆墅也被找完了所有有效線索。
她爹搖搖頭,明日香弦鳴知道吊著的家夥應該吐不出什麼新鮮東西了。
她興致缺缺地起身,“走吧。”
她爹拿出斯米諾藏在床頭櫃的槍,裝上消聲器打算讓他永遠閉嘴。
“不用。”
明日香弦鳴製止了他,她當然不是突然婦人之仁打算放人一馬。
她從斯米諾的收藏室找到一把全身漆黑,隻有刀刃附上一線雪白的光的太刀。
然後雙手執刀,以一種很慢的速度,對準了斯米諾四五肋間胸骨左一厘米處,在他驚恐萬分的注視下,一點一點插了進去。
那是心臟在體表的投影,明日香弦鳴手很穩,刀不帶一點抖,速度均勻,沒有因為刀捅進胸膜腔和心臟的不同質地而乾擾一點進程。
她那張麵無表情了很久,如同蒼白石灰雕塑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一個愉悅而肆意的笑。
明日香弦鳴湊近死不瞑目的斯米諾耳邊,溫和禮貌地表達自己的感謝。
“謝君贈寶刀,今日落拓歸。”
她猛然抽刀後退,鮮血在空中劃起一條高高的刃,直接衝上了天花板,明日香弦鳴退得及時,身上沒濺上一點血。
在她爹複雜的目光下,她用斯米諾的桌布擦乾淨刀上的血,寶刀歸鞘,又用布條纏住刀身,裹得嚴嚴實實。
她心滿意足地將刀收好,和她爹對上視線。
“戰利品。”
她爹不是正義衛士,同時立場的統一行讓他做不出舉報自己女兒的行為,那會把他自己的違法行為一同捅上去,他就是她的共犯。
男人開始頭疼,妻子的死到底放出了怎樣一頭猛獸,現在的他還難以評估明日香弦鳴的危險性。
“你可不要站到他們那邊去。”
他對著房間意有所指。
明日香弦鳴攤開雙手,像他展示自己潔白的掌心,即使做出了那樣的事,她的手依然乾乾淨淨,沒沾上一點汙穢。
“當然,不是還有你在嗎?”
她那雙和明日香緒奈如出一轍的綠眸彎著,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隻有沾染了夜露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