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遺憾地拖著鐮刀離去,這一次的降穀零依舊活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勉強坐起身,環顧四周。
周圍一地狼籍,卻一個人也沒有。
這裡沒有明日香弦鳴。
他往身後望去,60樓的聯絡橋隻剩下殘缺的斷口,原來橋上也安裝了炸彈。
對麵的窗口被火焰吞沒,耳邊聽不到燃燒聲響,隻有視覺被紅色一下又一下衝刷——一個無聲的紅色世界。
降穀零忽然記起,明日香弦鳴用身體為他擋住了大部分爆炸的衝擊波。
她的臂膀撐起過倒下的橫梁,她的後背遮擋過燃燒的火焰——就像上次那樣。
而現在,這裡沒有明日香弦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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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和萩原研二鬆田陣平彙合,不出預料地被狠狠數落了一頓。雖然是排爆警官,但西莫多市太遠,不在他們的工作範圍內,他們隻知道雙子塔發生了爆/炸。
“雖然你之前打過招呼,讓我給你帶一套衣服,但你這身也毀得太徹底了吧?”
卷發男人毫不客氣地將手搭上她的腦袋,對著硬質的發絲反複揉摸。
沾了血的外套被她扔掉了,鞋子也早就被燒焦,褲子隻剩下大腿那一截,明日香弦鳴在半路徹了一塊窗簾給自己罩上,卻依舊難掩狼狽。
“非常冒進的計劃,中途出現突發事件居然不和我們說……彆用那種眼神看我啦”,萩原研二挪開視線,試圖讓自己更強硬一些,“你最好沒有受傷。”
明日香弦鳴聳聳肩,“怎麼會呢?我可是一直信守對你的諾言啊。”
實際上那種傷放在一般人身上是致命的,降穀零受到的影響也不會小。隻是因為明日香弦鳴體質特殊,已經死過的人是不會再死一次的,這才能跟個沒事人一樣把後輩從火場裡拖出來。
“你覺得你在我這裡還有信譽可言嗎?”鬆田陣平完全沒給她好臉色看,捉住女性白皙的手腕抵在椅背上,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撕去表麵燒焦的衣料。
“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事實”,他意有所指地加重音調,“我一定會好好檢查的。”
破敗衣衫下是健康完整的身體,如同被敗絮包裹的美玉,隻需稍做擦拭便可重新恢複光澤。
卷發青年取來一塊帕子,沾濕了水,像對待精密零件那樣,一點一點小心地拭去皮膚表麵的碳化殘留。
他垂眼,霧藍色桃花眼專注地描摹著手下的肌膚,被注視的人沒來由覺得那處皮膚有些發燙,心裡生出怪異的感覺。
明日香弦鳴微妙地感覺自己被借題發揮了,但仔細一想鬆田陣平這種純愛戰士大概是玩不出這麼刺激的情趣的……吧?
萩原研二視線終於離開電腦,他剛才做了一些掃尾工作,一抬頭映入眼簾的場景讓他豎眉怪叫,“小陣平你又偷跑!”
被迫成為夾心餡料的某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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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到新磁盤,是否讀取?
正在讀取內容…
【信.txt】
打開
【很遺憾以這種方式與你進行最後一次通話,我確信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能理解彼此的人,隻是我沒能開個好頭。
其實你並不討厭我,對吧?
我知道你失蹤的三年是去了另一個世界,回來後的你變得更加強大,但為了防止有人徹查對你不利,我偽造了你在組織某島嶼接受人體實驗的記錄,同時那個島已經被我設計摧毀。現在最後一個知道偽造計劃的我也死了,從此你再無後顧之憂。
還有很多想要對你說的話,例如我們第一次見麵並不是在大學,亦或者之前想要拉你殉情其實是出於保護的目的,但這些話現在再說也無濟於事,我無意繼續困擾你。
我真的非常、非常嫉妒你身邊的人,他們無知地幸福著,不知道你我麵對的一切。不過在監獄裡漫長的歲月讓我意識到一件事。
我孤身一人是命運的安排,但你能夠跳脫此道是你的努力。我不該做一隻倀鬼,將已經爬上岸的人再拖下水。
烏鴉先生的位置在長野縣,北緯xx度,東經xxx度,目前已知那棟建築守衛森嚴,且地下至少有兩層,行動時務必謹慎。】
讀完最後一行後,文件自動刪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的遠處,穿著高中校服的明日香弦鳴懶懶散散靠在電線杆上,皮質書包隨意拎著。與她穿著同樣校服的鶴見雪川在極近的地方偷偷看著她,臉頰泛著紅暈,嘴角抿著羞澀的笑。
這是一張偷拍。
明日香弦鳴終於想起鶴見雪川是誰。
“……”
她將圖片轉碼,出現了另一個txt文本。
【一直,一直往前走下去,彆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