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致的處理辦法是,看一眼賀卡落款,男生的留下,女生的退回。
許希感到奇怪。
他解釋說:“免得惹人誤會。不能開這個頭。”
平日沒交集,不好平白無故收下禮物,哪怕隻是平安果。收下,約等於接受心意。遑論是對他有意思的女生。
退回也是找人代轉,免得尷尬。
次數多了,她們自然知道,下次不必再送。
她又問:“可是,你,你收了我的。”
“不一樣。”
說話的時候,他正將一張明信片放回禮品袋,可眼睛是看著她的。
許希無端地,心頭一跳。
每次和他講完題,他就會漫不經心地挑眼看她,少年眼神清亮,像是沒有情緒,又像是飽含意味。
還有,上體育課、做課間操,他站在後排,她有時回頭,會猝不及防和他的視線對上。
哪裡不一樣?
她抿著唇,等他的下一句。
“我們是同桌,是朋友,不是嗎?”
她愣了下,恍然,是自己多想,低低地“嗯”了聲。
陳致清開桌麵,從桌洞裡掏出一個包裝好的蘋果,“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它。”
“但我沒,沒給你準備……”
她的錢隻夠給唐黎買禮物。
他看著她說:“沒關係,平安夜快樂,許希。”
她知道,他不單隻送了她,他卻是除了唐黎之外的唯一一個,每個節日,都送她禮物的人。
從這年的平安夜,一直到高考結束的那個的七夕。
許希後來才意識到,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她而言,他們都不止是同桌,朋友。
十二月底,學校舉辦元旦晚會。
這是三中一年裡,最盛大的活動。要表演節目的,早早便開始準備了。
操場臨時搭了舞台,座位也已按班級、年級劃分了區域。當天免去晚自習,大家陸續進場。
許希坐最後一排的位置,剛坐下沒多會兒,耳邊響起一道聲音:“我可以坐這裡嗎?”
是班裡一個同樣不大起眼的女生,叫蔡心怡。
她皮膚黢黑,有些胖,戴一副黑色厚框眼鏡,說話怯怯的。
她高二才從文科班轉來,許希與她並不熟,具體點說,在此之前,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句。
許希輕點了下頭。
相似內向的兩個女孩坐到一起,長時間沉默無言,也沒人感到尷尬。
直到許希的後領被人扯了下。
她回頭。
“我在前排給你留了位置,你怎麼坐這兒?”
陳致蹲在後麵,兩手搭著膝蓋,上半身向前傾,好方便和她說話。
這麼一來,兩人的臉便離得很近,她幾乎感受得到,他說話時吐出的氣息。
“啊?沒,沒關係,這兒挺,挺好的。”
幸好光線暗,他看不出她的窘迫。
陳致腿長,輕鬆跨過靠椅,坐在許希旁邊另一個空位,往她懷裡丟了一袋零食。
“給你。”
“好多……”
她吃過晚飯了,根本吃不下太多東西。
他揚了揚聲:“蔡心怡同學,一起吃吧。”
蔡心怡突然被叫到名字,反應慢了半拍,正想道謝,他已經轉回頭,看向操場中央的舞台了。
許希翻著塑料袋,窸窸窣窣地響,他聽著,莫名覺得像夜晚老鼠偷吃,心裡不禁發笑。
她給蔡心怡分了幾包,自己拆了包薯片,聽到他問:“好吃嗎?”
“還,還可以,你吃嗎?”
陳致沒作聲,她誤以為音響聲音蓋過她的,便往他那兒遞,哪想他也伸出手,碰了個正著。
他的手撞到她的。
她體質不太好,一到冬天手腳容易涼得像冰塊,但他的是熱的,男生的,獨有的熱,觸感很明顯。
那塊皮膚甚至也隱隱有些被燙到。
許希蜷了蜷手指,刻意避開。
他注意到了,拿走兩片,若無其事地問:“很冷嗎?”
“有點……”
“袋子裡有暖寶寶,你找找。”
“是嘛?”
亂七八糟的零食太多了,看不清,她找不到。
陳致探頭過去,東西是他買的,熟悉位置,很快拿出來,撕開兩個,各對疊了一下,說:“揣兜裡暖手。”
“好,謝謝。”
他笑了,“你怎麼總是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
許希說:“可是,我也,也不知道,說,說什麼。”
“隨便說,多說一點。之前你和我講題的時候,不是好些了麼。”
主持人上台後,楊靖宇才發現陳致人不見了,回頭找,發現他坐最後,過來找。
甫走近,便看到他嘴角揚著,偏著頭,在和旁邊的女孩子講話,端的是一副主動傾聽的姿態。
怎麼感覺……他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