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了下,似深呼了口氣,一鼓作氣道:“陳致,我喜歡你。”
許希愣了,下意識地想往後退。
要是被秦伊發現她在偷聽,估計會生氣吧。
雖然她不是故意的……
台上開始表演相聲了,自編自導的,與學校生活相關的話題,像模像樣的,台下觀眾不斷哈哈大笑。
許希聽不到陳致的回答了。
她輕手輕腳退回體育館門口,蔡心怡已經出來了。
她看見許希就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走了。”
“沒,就隨便走,走了下。”
“那我們回去吧。”
秦伊表白完了嗎?
實在太暗,又被樹遮擋,她無法確認他們走了沒,於是對蔡心怡說:“我們換,換條路走吧。”
換路的話,得繞很大一圈。
但蔡心怡無可無不可,點頭,“好。”
一路上,許希有點心不在焉。
秦伊長得漂亮,身材好,唱歌也好聽,在班裡班外都吃得開,從來不缺玩伴,其中不乏異性。
那陳致呢?
會答應她嗎?
秦伊不喜歡她,如果陳致答應,那麼她的處境便會很尷尬。
她記得,叔叔曾吐槽過叔母一個讀書時期的閨蜜,她丈夫看不起叔叔,後來她們的來往就幾乎斷了。
僅僅是因為擔心他們走到這步嗎?
許希好像看不清自己的想法,就像這夜色,朦朦朧朧。
回到觀眾席,她發現陳致坐在位置上,低著頭,在專心折什麼。
她和蔡心怡坐下,他隨手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她。
勉強看清,是用大白兔奶糖的紙,撕成正方形後,折的千紙鶴,很小一隻。
光線這麼暗,他怎麼折的……
她拿得小心,不敢用力,怕捏變形,問道:“你剛剛,是一,一直在這兒嗎?”
“我看到你了。”
許希本想試探一下,結果被短短幾個字噎回去了。
“我跟著你過去的,”他又剝了顆糖,示意她拿走,問,“秦伊說的,你都聽見了?”
“一,一點點。”
陳致說:“聽到哪兒?”
為什麼還問這個?
許希低低地說:“她說,說,喜歡你。”
他百無聊賴,索性遠送她們一呈,雖然是在學校,不會發生什麼事。
看見她走過來,卻不知她什麼時候離開的,再去尋她,發現她們繞遠路走了。
陳致偏頭,靠近了一點,肩膀和膝蓋,幾乎是抵著她的,眼睛從上方垂著,看她。
一開口,儘是奶糖的香氣:“你不想知道,我回答了什麼嗎?”
“這是你,你自己的事。”
糖很硬,在溫熱的口腔和唾液間緩慢融化,一股濃鬱的奶味。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好像很喜歡投喂她,用各種甜食,糖、蛋糕、巧克力……是怕她像之前一樣,犯低血糖嗎?
怕其他人聽見,兩人壓低了聲,這麼湊在一起,像咬耳朵,竊竊私語。
他說:“我告訴她,我這個人,除了皮相,沒什麼值得喜歡的。”
“怎,怎麼會……”
這句話從他口裡說出來,太過違和。
十七八歲的女生,很容易不由自主地,被優秀、話少的男生吸引。他在他們眼裡,有種天然的神秘感。
“我應該沒給其他任何人錯覺,我會對她們有意思。”他笑了聲,“除開這些,她們又喜歡我什麼?”
什麼叫“其他”?
許希是好學生,閱讀理解是她的擅長領域,不免也分析起他的話。
那不就是意味著,有例外麼。
“如,如果是你,你會喜,喜歡什麼?”
“我?”陳致沉吟兩秒,忽地拍了下她的腦袋,笑說,“許希同學,你也這麼八卦嗎?”
他用了力,許希“嗷”地痛呼,捂住被打的地方,輕聲說:“隨,隨便問問。”
“等高考後吧,”他坐直了,“到時我告訴你,現在你要專心學習,彆想那麼多。”
他的氣息撤走,帶來的壓製隨即消失,她呼吸略微一鬆。
這之後,陳致便沒和許希搭話了,安靜地看晚會。
她玩著那隻紙鶴。
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
比起鷹的意象,她更喜歡鶴。古人寫鶴,總寫它清雅高潔,卓爾不群,不與世同流合汙。
舍不得扔,晚會結束離場時,她揣進兜裡。
一片亂糟糟間,陳致被人拉去講話了,換了衣服的秦伊遠遠地看著他,眼中情緒不明。
她想到他最後一句話,覺得怪。
他喜歡誰,為什麼要高考後才告訴她?又為什麼不讓她多想?
就好像,是在安她的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