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初夏 唯一共同擁有的夏天。(1 / 2)

何年致此生 珩一笑 4152 字 11個月前

那一年的春風,來得格外的晚。

到了二月底,仍是冰凍天氣,樹枝、葉尖、屋簷……隨處可見一根一根的冰掛。

再過一周,出了太陽,冰雪消融,高三第一次模考也出了成績和排名。

這次是聯考,除了陽溪,還有多省市多校一起,題目出得難,似乎要給他們個下馬威。

有人崩潰,有人逆風翻盤,許希看著成績單,內心平靜。

高三以來,她的班級排名波動不大了,基本穩固在前五,再差也不會跌出前十。

那段時間,有一部分同學準備出國留學,或者特招、競賽之類,她沒有彆的途徑,唯有高考。

也不期望突然飛升,保持不退步,就十分了不起了。

高三生大多在家裡都被當成了寶,她得到唯一的特殊待遇,就隻是少乾些家務活。

叔叔夾槍帶棒地說,快高考又不是斷手斷腳了,還是說要進京當皇帝了,有什麼做不得的?

還是叔母心軟,有時見許希做事,會把她趕回房間學習。

距離高考越來越近,試卷、習題越來越多,放學時間越來越晚。

回家有一段路沒安路燈,很黑,周圍商鋪也少,到了深夜,人煙稀少。

有一回,她感覺背後有人,回頭一看,是個中年男人。她攥緊書包帶,心跳躁動不安,慌亂地想著,有什麼能防身的,同時加快了步子。

後來,那人沒跟上來,大抵隻是恰好同路,卻給她留下心理陰影。

許希糾結猶豫了很久,才向許淩開口,問他能不能晚上來接她一段路。

他在打遊戲,戰局正酣,他分不開神,目不轉睛地,口頭敷衍道:“咋的,你做虧心事了,怕鬼來敲門啊?”

她該問才對。

為什麼老實本分,一心學習的女生,要提心吊膽,害怕夜晚遭受侵犯呢?

一則則新聞閃過腦海,許希仍是低聲懇求:“就一小段,不,不會耽誤你,很,很多時間的。”

許淩不耐煩:“之前不是有個男生送你回來嗎?你找他唄。”

她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說的是陳致。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他就是普,普通同學而已。”

“行了行了,再說吧。”

話已至此,許希知道,許淩這裡行不通了,叔叔、叔母那邊也沒戲。

不加班的時候,叔叔通常在打牌,如非事態緊急,旁人是沒法把他叫離牌桌的。

一入春,氣候變得潮濕,叔母總說身體不舒服,睡得很早。

她誰也靠不了。

陳致?

自那次元旦之後,他再找她補課,會給她一筆報酬,說親兄弟也要明算賬,這是她應得的。

是不是按市場價她不知道,但對她來說,已經十分豐厚。一遝紅鈔拿在手裡的感覺,分外不真實。沉得像肩上的書包,像壓得她醒不來的魘。

就是因為錢,叔叔叔母經常吵架,她也隻能依附於他們。

為免被叔叔他們發現,她把錢存在唐黎那兒。這是她留給自己的退路。

一年裡,陳致的成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她感覺到的曖昧,不過是她一時的錯覺。他隻把她當朋友。

到高三,進入總複習階段,他反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兩人交集由此逐漸減少。

她怎麼可能開得了口,請他送她。

許希咬咬牙,在書包裡備了一把美工刀,兜裡揣一支鋼筆,用以防身。

其實她心知肚明,真碰上危險了,這些大概率不管用,但也就是圖個心理安慰。

這天下了晚自習,快進入那條小路,她遠遠地注意到,牆邊暗處倚著一個人。

看身形,還是個男的。

她的腳步驀地停下。

路就那麼寬,繞又繞不開,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如果他是蹲她的,更不會走了。

她悄然攥緊了校服口袋裡的鋼筆,手心有汗,是緊張出來的。

她挪著又輕又快的小步子,即將經過那人時,猝不及防地聽到他開口:“等你老半天了,怎麼這麼晚?”

不耐煩的年輕男生聲線,顯然是許淩的。

許希心頭一鬆,辯解說:“本,本來就是這,這麼晚才放學。”

許淩兩手插兜,直起身,瞥瞥她的,沒說什麼,徑直走在前麵,吊兒郎當的。

男生到了這個年紀依然會長個子,許淩現在快到一米八了,他吃得多,動得少,長得很壯,但莫名能給人安全感。

她亦步亦趨,說:“你,你不是說,說不接我嗎?”

許淩說:“我媽昨天聽見了,不是她讓我來,我才懶得來。”

她愣了下,轉而想到,可能叔母是盼她考個好成績,給他們臉上增光。

當然,也可能是單純關心她的安危。

那個年頭的小城市,治安並不太好,時有偷盜、扒竊之類的事發生,再往前推八年十年的,還有□□橫行霸道。

一個女生獨自走夜路,很容易被心懷歹意的人盯上。

“那也謝,謝謝你。”

許淩捋了把頭發,被她的認真語氣搞得有點不好意思,“你最後這幾個月好好學就是了。”

“嗯……”她又問,“你,你是不是交,交女朋友了?”

他嚇一跳,“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