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
她指他腕上的紅手繩,掛著一個銀色小掛飾,他素來不愛瞧不上這種玩意兒,突然戴,可能是應女生要求。
“讀書好的人,腦子就是好使。”他嘀咕。
許淩這人心粗,不會藏秘密,叔母愛嘮叨,但不查他私事,不然他鬨起來很凶。
她很多時候知道他撒謊,欺騙父母,隻是不說而已。
“我不,不會告訴叔,叔母的。”
他慢半拍反應過來,眼一眯,“你要挾我?”
許希抿唇,眼底漾開一絲狡黠。
“行啊,我看錯你了,以為你老實,還算計我。”
她說:“彆沒,沒大沒小,我,我是你姐。”
“才大幾天啊。”許淩不想承認,也一直連名帶姓地叫她。
她難得犟嘴:“那,那也大。”
“服了你了,條件是什麼?”
很簡單,接她就好。
約莫是正值叛逆期的緣故,他有時說話做事挺討人厭,但比起叔叔,他對許希還算不錯。
嘴上雖然抱怨不已,但那幾個月,他還是每天接許希一段路。
時間很快到了五月底。
公告欄上貼的,還是最後一次模考裡,年級單科前三的照片。高三學生每次路過都會看見。
這是許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上榜。
她是理科數學第三,隔著幾排,理綜第一是陳致。
人人胸口都掛著一朵大大的“狀元花球”,表情各異,要麼脖子僵硬,要麼眼神空洞,獨陳致不同。
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竟理了個寸頭,唇線抿緊,也不笑,顯得表情有些凶。
拍照時,他們是一起去的。
排隊依次站在藍布前,攝影師叫他們直視鏡頭,到陳致那兒,他說:“小夥子,笑一笑唄。”
旁邊有認識陳致的人調侃:“彆人是耍帥,他是怕太帥了,惹得女生們不好好學習,一心暗戀他。”
連老師也笑了。
“算了算了,彆耽誤功夫了,拍吧。”
就留下這麼一張照片。
許希也沒裝模作樣地笑。
她自己並沒有即將自由飛向蒼穹的期待,反而很淡然。
還有十天就是高考了。
放眼掃過教室,到處堆滿了書、試卷,下課也少有人離開座位,都在埋頭刷題;教室外,樟樹長得鬱鬱蔥蔥,偶有麻雀啁啾,看得見的地方,無一不掛著助力高考的紅色橫幅。
這是屬於十八歲的初夏。
後來回想,也是她和陳致唯一共同擁有的夏天。
那天,許希撿到陳致的學生證。
校園卡上有姓名照片,大家幾乎不用學生證,它會出現在校園超市的路邊,八成是被主人翻東西時帶出來的。
照片應該是他十六七歲時拍的,比現在還要白點,瘦點,沒變的是他眼神的冷淡。
他剛轉來時,就總是這樣。
陳致應該還沒走多遠,也許可以追到他。
但不知是什麼想法驅動著她,拈著留有鋼印的相片一角,小心地,輕輕地揭下。
她像做賊一樣,將那張小小的一寸證件照合攏於掌心,尖銳的四角帶來微微的刺痛感,仿佛提醒她:這是不光彩的。
第二天他在桌位上看到自己的學生證,至於他是什麼表情,許希埋著頭,藏起心虛的眼神,不敢抬頭看。
陳致沒問出來是誰撿到的,反正快畢業了,也懶得追究照片到底是丟了,還是被偷了。
高考那兩天,其實沒什麼特彆的。
硬要說有格外不同的,有一點大概就是,叔叔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考得怎麼樣。
她說,還可以。
而另一點……
不知道陳致從哪兒聽來她的考場的,最後一場英語的收卷鈴一響,就跑來堵她。
他從另一棟樓跑過來的,額上出了汗,大口大口地喘氣,似乎很急。旁邊的人奇怪地看他一眼,又因為他的長相而多停留了一兩秒。
許希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你……”
他匆匆打斷她:“你明天有空嗎?”
明天?
沒人約她,於是她點頭。
陳致笑了,眼睛在下午的陽光照映下,顯得愈發清亮,“我來你家找你。”
找我乾什麼?
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他先解釋說:“我有話跟你說。”
她還是點頭,覺得好像對不起他的熱情,又加了個“好”。
高考結束當天,陳致隻是把她送到家,什麼也沒透露。
但可能,女生的第六感在那個時候起了作用,她的心跳加快了節奏,像在提前迎接次日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