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雲旗手上端著的鬼衣,九牧當即認慫,耷拉下腦袋去。
在心裡掂量了許久,這才聽九牧央求道,“好姐姐,求求你了,這事就幫我瞞著罷。”
“我說呢,我說杜衡被送進虛宿府這些日子,你一句話都不帶吭的,鬨也不鬨。被奪了人去,偏就連個屁都不放,實在不像你。本以為你是進益了,合著都是穿上了這玩意兒去跟那家夥私會!你知道你偷偷潛進旁的府邸是什麼罪嗎!你知道你若是一不小心被抓住,可不隻是挨幾鞭子的事兒了!你這命到底還要不要!”
“好姐姐就幫我瞞著吧,恩?求求姐姐。”九牧臉上堆著笑,潑皮無賴一般,又乞求一遍。
“過去的事,我可以幫你瞞著,隻這衣服我拿走了……怎麼,看你這表情,你還是不甘心?到底是命重要,還是見那臭小子一麵更重要!”雲旗見九牧那副樣子更加著急了,語氣更重了一些,頗是質問的口氣。
“反正見不著他,活著也沒什麼趣兒。”
“呸!好個沒臉的!你既這麼想,為什麼偏就不思進取。等你坐上了大司命,你想見誰,不想見誰,那不都是你自己說了算嗎。何苦非得這樣偷偷摸摸的,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
“這不都是後話,我答應你,我一定,今後一定好好練咒,求求你,把鬼衣還給我好不好。”九牧說著上前一步,欲將那鬼衣給奪回去。
雲旗聽了這話隻覺得好笑,搭理都不再搭理這臭小子,夾著那鬼衣,甩袖而去。
“姐!”九牧央求道。
雲旗哪肯管這事,隻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九牧哭喪著臉,皺著眉頭,一副欲哭的表情。
這下好了,處心積慮做出的這些營生,被一鍋端了。
心中的小九九,全都散了珠子。東一個,西一個亂蹦著,叫九牧好是心煩意亂。
他也知道雲旗是為了自己好,可當下偏就是不想接受這番好意。
心裡嘀咕、抱怨,抱怨著雲旗隻會多管閒事!
日頭已經沉了下去,也不管沉到什麼地方去,總之從這個屋子裡麵望出去,隻能望見些殘留下的青光。
九牧垂腿坐在床上,呆呆地朝著窗外望去。
風在院子中晃著樹,晃出一陣又一陣的鬆濤。
有燈火油煙的味道,順著風從窗子裡麵蔓延進來,和著屋子裡麵焚著的檀香,叫這九牧的心也跟著沉沉的。
聞這味道,那些黃衣小廝們已經開始點燈了。
以往這個時候,九牧都會站到花廳的窗前去看他們。
他喜歡看一盞又一盞的酥油燈在符文升騰中燃氣豆大的火苗。
他喜歡看那一個有一個著黃衣的少年少女臉上,事成之後得意的神情。
可這一次九牧隻想懶懶地坐著,懶懶地感受著風從窗子裡麵來。
秋正悄至,傍晚的風中帶了些許的涼意。
不過,皆是軟軟的。
軟軟噠噠地撩動著軟煙羅做的床幔,軟軟噠噠地撩動著九牧這小子銀灰色的頭發。
等天再沉一些,離窗子較遠的地方幾乎成了黑色。
窗外小廝們說話的聲音漸漸稀了,這才有叩門的聲音傳來。
以為是傳膳的小廝,九牧懶散散地起身,再慢吞吞地從臥房出去。
穿過花廳,有氣無力地打開門。
見門外立著的竟是元耀靈。
九牧趕緊地整了整衣領,提了提興致,長歎了一口氣強撐出笑臉來問道,“大司命找我有事兒?”
“我們天樞府新添了一位半神,大司命識得此神資質尚可,與你也有緣,就分配了給你帶過來。”
九牧聽罷,再木楞楞地往前走了兩步,探出身子去,往門外一看。
愣在了那兒!
跟在元耀靈身後的花九州,也當然還記得九牧的模樣啊。
如今在這開陽苑中碰了麵,不由驚得睜大了眼睛。
知曉自己救的那小子,自己屢次對著耍威風的那小子,正是這天樞府的少主人,花九州頓覺腦袋嗡嗡的!
肩膀抖了一抖,那小子真的想先倒了下去。
“見……見過九牧大人。”花九州很會來事兒,稍稍地平複了一下,趕緊地撲跪到九牧的跟前,全然是擺出一副奴仆的卑微模樣來,叫九牧也不好再去追究之前的那些大不敬的事。
元耀靈低眉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花九州,再冷著臉吩咐道,“大司命的意思,不叫重新配置居所,叫他住進你這邊的偏房裡。”
偏房之前可是杜衡住的,雖然說沒有住上多少時候,九牧也是不肯叫花九州這毛頭小子進去住的。
所以趕緊地回絕道,“天樞府裡還有許多空置的房子,原不必跟我來擠這一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