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爾莊園位於偏遠的鄉村地區,周圍數英裡都是起伏的原野和風景如畫的農田。這麼聽起來,它似乎與整個社會完全隔絕了,但不是這樣的。這裡離倫敦很近,如果她願意的話,薇薇安甚至可以騎著她的掃帚飛到城裡去。當然,她不會這樣做。她母親總是說,飛天掃帚對有地位的年輕女士來說不是合適的交通工具,而薇薇安之所以能被允許加入斯萊特林魁地奇隊,隻是因為她父親上學時是其中的一員。作為盧卡斯·布萊爾夫婦的獨生女,這給了她比像她這樣的純血統女兒更多的自由空間,但她毫不懷疑,如果她有一個哥哥,她目前所經曆的任何特權都會轉移給他。
無論如何,薇薇安一直很感激能夠有這個看似遙遠的家。莊園周圍的土地所提供的壯麗景色甚至有時會讓她覺得自己不是在英格蘭,而是深處在某個空氣中閃爍著魔法的異國他鄉。在過去的幾年裡,每當她回家度過假期時,她總能立刻感到一種解脫的感覺。用最令人尊敬的簡·奧斯汀的話來說:“沒有什麼比呆在家裡更能享受真正的舒適。”(注:《愛瑪》)
它確實很舒適。薇薇安喜歡這裡。她喜歡彎彎曲曲的走廊,不那麼秘密的通道,還有遠處隱約可見的荒野。她喜歡和家人圍坐在擁有寬敞窗戶和宜人景色的餐廳裡享用家養小精靈們做的豐盛早餐。她喜歡在森林小路上蹦蹦跳跳,沿著穿過莊園潺潺流淌道小溪漫步,或者到屋後的田野裡,坐在她最喜歡的橡樹下,膝上放著一本好書。
當然,在接下來的兩周內,她不會這麼做。現在又冷又下雪,要在森林裡呆上一段時間可不太合適。雖然她可以給自己施一兩次暖身咒,鑒於她已經正式成年了。但她現在腦子裡並沒有想到樹林、小溪或橡樹。不,她有點想知道她的父母想和她說什麼,以及為什麼莊園看起來那麼......不同尋常的黑暗。
哦,但它既不像希斯克裡夫在《呼嘯山莊》裡陰鬱的家那樣明顯地黑暗,也不像蒂爾尼先生在《諾桑覺寺》裡的假哥特式大宅那樣不祥地宏偉。房子上空沒有任何明顯的陰影,甚至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住在裡麵的人有任何變化。然而——這是最奇怪的事情,真的——當她跟隨她的父親沿著鵝卵石小路通向華麗的前門時,薇薇安感到一根卷須似的東西在她的腦海裡發癢。她不願意說這是直覺或預感,因為她認為這種東西太異想天開,是沒有根據的,但她也不能完全忽略這種感覺。這是一種太強烈的雜音,太頑固的印記。
一旦他們走進來,這種感覺就變得勢不可擋。表麵上,一切看起來都一樣。門廳和以往一樣宏偉,到處都是畫像和對財富的展示。陽光從高高的拱形窗戶射進來,水晶枝形吊燈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其亮光反射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仿佛整個吊燈都被灑上了魔法般的仙塵。也許對有些人來說,這裡的舊世界氛圍能帶來一種奇怪的輕快感。儘管布萊爾家族及其所有祖先都來自同一個學院,但在裝飾上卻沒有令人壓抑的斯萊特林痕跡。相反,淺色的木質家具和寧靜的色調,這個莊園可以是任何人的家,可以屬於任何正直的圈子。
然而——有些東西不太對,而薇薇安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受寵的孩子終於回家了。”一個聲音從通往莊園深處的門口傳來。聲音隻能勉強被描述為諷刺,但很快,薇薇安就意識到和聲音主人一直以來的語氣比,它已然足夠友好了。
“貝拉特裡克斯。”她驚訝地說。從眼角的餘光中,她看到了父親堅定地瞥了那個女人一眼,但她沒有回頭看他。相反,她抬起眼睛鎖定著房間另一頭正掀開厚眼皮審視著她的那個女人。
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看上去和薇薇安上次在去年八月馬爾福莊園舉行的夏季活動的末尾見到她時一模一樣。那場活動的主要目的是正式宣布納西莎和馬爾福家的繼承人訂婚,因此她所有的親戚都出席了。事實上,基本任何和兩位主角有點關係的人都去了。她們最後一次見麵時,貝拉特裡克斯穿著一件深紅色的長袍,但現在她從頭到腳都被黑色包裹著。
“你好,親愛的。”貝拉特裡克斯向她打招呼,嘴角轉了轉,露出了隨意的微笑,看起來不太真誠。不過,薇薇安對此毫不在意。她很了解貝拉特裡克斯,知道這樣的問候對她來說很正常,並不能說明她是否喜歡你。貝拉特裡克斯氣質就是如此不可預測,她自己可能也對此相當自豪。
“你在這裡做什麼?”薇薇安問道。畢竟,對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來說,無緣無故地在布萊爾莊園裡轉悠是很不尋常的。她的家族和她的沒那麼親近。當然,薇薇安可能與納西莎是同學,但就算是她們之間也沒有親近到邀請對方在各自的家裡長時間逗留。畢竟,當他們經常在聚會和晚宴中見到對方時,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
貝拉特裡克斯似乎對薇薇安的疑問很滿意,她張開嘴驕傲地宣布:“當然是為了傳遞一個信息。羅德今天已經在魔法部得到了優先安排而我——”
“過來,薇薇安。”她的父親突然打斷她,伸手去抓住了女兒的胳膊。他對貝拉特裡克斯擺出一副傲慢的表情,而他眼中閃過的警告使他顯得更加傲慢,他說:“你媽媽在書房裡等著你。”他領著薇薇安往前走,然後補充道:“貝拉特裡克斯,你應該在錯過之前回去。”
這話讓這個女人怒不可遏,但她隻是怒氣衝衝的看著他們倆離開,她不敢在盧卡斯·布萊爾的家裡反駁他。在離開前的最後時刻,薇薇安轉過頭來再次對上了她的目光,一個問題在她們的眼神中被傳遞,但貝拉特裡克斯隻是得意的看著她,好像她在暗自慶幸自己知道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很明顯,情況遠比她看到的要複雜。當薇薇安和她父親經過客廳時,她聽到裡麵有幾個聲音在小聲說話。貝拉特裡克斯顯然不是唯一來這裡的人,儘管原因薇薇安一時還搞不清楚。但無論如何,她還是無法擺脫在她胃裡那種潰爛的陰暗感覺,那種感覺告訴她,布萊爾莊園有點不對勁,她需要聰明地小心行事。當他們走過客廳後,她抬頭看了看父親,試圖從他的側臉中尋找一些她想看到的痕跡,但她隻看到了一個沒有感情的麵具籠罩在他臉上。這對他來說並非是不正常的,但是這不能緩解她內心的灼燒感。
盧卡斯·布萊爾的書房要穿過幾條走廊,位於房子的東側,可以俯瞰綿延數英裡的群山。這是一間裝飾華麗的房間,儘管它所營造出的氣氛近乎ji權主義。這個空間的主要構成是那張占據了四分之一空間的昂貴的桌子,目前堆滿了各類文件。櫻桃木地板上鋪著華麗的地毯,在精致的讓人印象深刻的壁爐裡,爐火正劈啪作響,但薇薇安最喜歡的部分是高高的書架,書架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橫跨了整整三麵牆壁。
她從父親那裡繼承了對書籍的熱愛。這也許是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但也僅此而已。她沒怎麼細讀過盧卡斯·布萊爾的私人收藏,主要是因為那其中的大部分文字都是關於黑魔法和黑魔法物件的,而薇薇安對這類魔法不那麼感興趣,她更喜歡讀小說。她父親對自己的藏書非常講究。如果她對這類書籍更感興趣的話,他可能會很高興,甚至很可能會允許她讀這些書,但他對她對待書籍的方式要求的過於嚴苛了。
無論如何,書房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原來的位置。唯一的直接區彆是她母親的身影,她站在房間裡唯一的一扇窗戶旁邊,倚著窗台,凝視著窗外的景色。當薇薇安走進書房時,伊澤貝爾·布萊爾轉過身來,她平時堅忍的麵龐上露出了一個微笑。
“薇薇安,親愛的。”她說著,朝薇薇安走去。立刻,薇薇安被拉進了她的懷裡,她聞到了幾乎充斥了她的童年記憶的熟悉的玫瑰味香水的氣息。伊澤貝爾·布萊爾不是世上最溫暖的人——絕對不是——但歸根結底,母女之間的愛並不是可以輕易捏造的。也許有時是有彈性的,但它永遠在那。
“火車上怎麼樣?”母親問,匆匆把薇薇安拉到她父親桌子前的椅子上。她把薇薇安鬥篷的領子固定好,對著她的身材嘟囔了一會兒,然後把她的背包放在了桌子旁邊的地板上。伊澤貝爾·布萊爾母性的一麵並不經常出現,但在這樣的時刻,她卻展現了出來,似乎在無聲地表明,她內心確實是有愛的。
薇薇安告訴她母親,火車上的一切都很好,她快速地向她彙報了自己的考試和最後一周的課程,她父親關上了書房的門,優雅地坐了下來。他一邊翻著文件上,一邊聽著他麵前的對話。他似乎有點心事。
“貝拉特裡克斯為什麼會在這?”薇薇安安撫了母親後問道,她知道稍後應該會有更徹底的盤問,也許是在晚餐時,關於她的級長職位之類的事情。不過,就目前而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談。
她沒有錯過父母在她詢問時交換的眼神。很難不看到他們的目光是如何短暫地相遇,仿佛他們在薇薇安的頭頂上默默地交流著。她的母親留在她身邊,一隻手放在椅背上,另一隻手捏著自己腰部的布料,但薇薇安可以察覺到房間裡最微小的變化。一種僵硬的感覺占據了上風。在它最終沉澱成某種類似於不情願的真實之前,它幾乎是令人振奮的。
她的父親看著薇薇安的眼睛,堅定地說:“正如她所說,她是來傳遞一個信息的。”
這是一個如此簡潔而令人困惑的回答,使薇薇安感到一絲沮喪的灼燒著她的全身。
“那其他人呢?”她問道,暗自祈禱她的父母不會因為她的問題而生氣。畢竟,他們已經給了她一個解釋。
他們在她的頭頂上交換了另一個眼神。她這次也沒有錯過。
她父親放下了翻閱的文件,把全部目光轉向了她:“你媽媽在信裡告訴你,我最近得到了一個新職位,薇薇安。但不幸的是,我在古靈閣的工作讓我整天都很忙,所以我決定儘我所能在私人時間來為這項事業做些貢獻。我允許了我的新同事們在這裡開會。但你不會經常見到他們的。”
薇薇安並不愚蠢,也並不天真。她母親那封信的內容曾使她十分困惑,現在一切的真相都清晰明了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看待這一切。一種惡心的感覺在她的胃裡翻騰。一個需要他為事業做出貢獻的新職位?當然,他指的隻會是那一件事。
房間裡出現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但很快被她母親打破了。她的微笑看起來很勉強,她說:“他們在這裡不會打擾你的,薇薇安。你甚至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們。”
她知道母親這樣做是為了讓她對這些被邀請進入自己家的陌生人感到好受一些,但她沒能成功。然而,作為一個純血統的好女兒,薇薇安掩蓋掉了自己的勉強的表情,挺直了她的身子。借口。謊言。顯然,她這個假期將是由這些事情組成的,她當然不會承認她對這個消息如此不情願和不高興的真正原因。她的父母可能會覺得這僅僅是因為薇薇安已經習慣了和她的父母一起過節,讓這些陌生人出現在家,在她從小就熟悉的房間裡閒逛並汙染整個房子,會使她感到奇怪和不舒服。但這不是原因,至少不是全部原因。
過一段時間,薇薇安會回想起這一刻,她會想知道自己此時是否該對父母說些什麼,是否應該讓他們重新考慮他們的新同事。當然,對她來說,這也隻能是些微不足道的幻想了,因為即使是現在,她也很清楚自己說什麼都不會起什麼作用。即使他們在某種程度上同意她的觀點,不想和黑魔王結成緊密的聯盟,盧卡斯·布萊爾也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他太驕傲了。他已經為自己和家庭都做出了承諾,他不會動搖了。
“現在,讓我們談點更好的事情吧!”她母親說,然後走到了他父親坐的地方,從他的肩膀上向薇薇安看過來。她的突然離開對薇薇安來說有些奇怪。
她的父親點了點頭:“啊,是的。過幾天我們要去萊斯特蘭奇府邸參加一個宴會——”
突然,書房的門開了,一個頭探了進來,打斷了盧卡斯·布萊爾還沒說完的話。房間裡的三個人都抬起頭看著他們的家養小精靈威斯佩。這隻小生物很清楚,打斷它在書房裡的主人的講話是很不正常的,但她傳達的信息確實是需要立即注意的。
“怎麼回事?”她父親不耐煩地問,對於被打擾顯得很不高興。當他在書房裡時,家養小精靈是不允許進入的,這違反了規矩。
小精靈很清楚這一點,這就是為什麼她看起來比平時更膽怯,她緊張地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主人,客人們大膽地進入了樓上的大廳。您交代過威斯佩——”
薇薇安不會說耐心是她父親的特點之一。他不是一個性情平和的人。也就是說,他喜歡他的規則,當有人違反了他的規則,他會認為這是對他個人的侮辱。這些新來的客人違反規則的消息並沒有讓他高興。他的眼睛裡閃著煩惱的光芒,而威斯佩則立刻沉默了下來,不安地低下頭去研究那華麗的地毯。她的手指在她瘦小的身軀前扭在一起,等待命令。
但是命令沒有下達。相反,她的父親憤怒地歎了口氣,站了起來,顯然決定自己親自解決問題。當然,這對薇薇安來說並不奇怪。任何對盧卡斯·布萊爾的不公都會受到同樣程度的報複,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其發泄在那些他認為應該對此負責的人身上。
“我們晚飯後再討論這個話題。”他說,然後就唰的離開了。威斯佩很快挪到一邊,被不耐煩地打發去做其他事情了。就在門關上之前,她看到家養小精靈匆匆走過了長長的走廊,這條走廊通向房子後麵的陽台和玫瑰花園。這個小精靈的日常職責包括照料被施了魔法玫瑰花,它們即使在隆冬也會開放,是幾年前伊澤貝爾收到的禮物。
說到女主人,當薇薇安轉過身看著母親時,她顯得有些緊張。當然,她立刻掩蓋掉了臉上的表情,但在她那毫不畏縮的外表後麵那種緊張仍能被隱約察覺。她調整了一下麵容,對女兒微笑了一下,但是已經沒有了薇薇安剛來時所擁有的那種母愛的溫暖。現在,它就像伊澤貝爾·布萊爾平常給她的微笑一樣優雅。也就是說,它已經無法用“充滿愛意”來形容了。
他們回到了熟悉的模式。
“你為什麼不回你的房間去呢?”她母親建議道:“一小時後就能吃晚餐了,我相信你會想好好放鬆一下的。記得穿得漂亮些,我們的客人將和我們一起用餐。”
薇薇安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想要爭辯,但她母親堅定的眼神足以讓她歎息著順從的點了頭。她確實想聽聽其餘的消息,但她知道自己不該糾纏她。她從父親那裡繼承了對書籍的熱愛,但她的固執則直接來自母親。
走回她房間的路上平安無事。她的父親肯定已經處理過那些違規的闖入者了,因為當她從西麵的樓梯上到她的房間時,她沒有碰到任何人。在路上,她經過了父母的房間,但沒有逗留去看父親是否在屋裡,或者他是否還在樓下。
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背包扔到床上時,房間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牆壁是淡藍色的,並有一個大書櫃在門的右邊。房間的另一邊是她的桌子和梳妝台,在她床那側的牆上有幾扇窗戶,可以俯瞰窗外的小樹林。這裡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有少數幾個物品用於展示她生命中值得紀念的時刻:一個她在四年級從公共休息室搶回的斯萊特林橫幅,第六年級時贏得的魁地奇獎牌,她因為得到級長徽章而被父母獎勵銀箭之前所使用過的舊掃帚,和其他一些和學院有關又不需要帶到霍格沃茨去的零碎。除此之外,人們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個純血統的斯萊特林的房間。
好吧,至少差不多是這樣的。儘管她不喜歡明目張膽地炫耀財富,但很明顯,這裡的家具都非常昂貴,她的床罩是絲綢做的,還有幾盞水晶燈擺放在房間各處。不過,它不像莊園裡的其他房間那麼華麗。
她花了一些時間整理背包,把一些書放在床頭櫃上,解開了鬥篷。她仔細查看自己的衣櫃,想找到一件合適的衣服晚宴的時候穿,最終她隻是選了一件簡單而優雅的銀色長袍,然後把它扔在床上,打算等一會兒再換上。她實在不知道一個人應該穿什麼去參加一個滿是食死徒的晚宴。不過她認為這可能和她參加過的所有其他宴會一樣,考慮到貝拉特裡克斯已經牽涉其中了,這些“同事”恐怕很可能都是些她已經認識的人。
事實證明,她的假設是正確的。一小時後,當她拖著腳步下樓來到一樓的主餐廳時,她確實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
他們中的一些人似乎隻是來參加晚宴的。盧修斯的父親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出席了,不過他的妻子和兒子明顯不在。伯斯德家和弗利家也在場,諾特家和亞克斯利家也來了幾個人。許多人的妻子似乎都沒有出現,但這並不奇怪,因為對於那些有孩子的人家,這是孩子聖誕假期的第一天。薇薇安其實很感激沒有孩子在場,她不想在假期繼續聽那些她在學校已經聽夠了的對話,一想到要花多少時間和艾德裡安·穆爾塞伯或他的朋友們相處,她就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