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誇張地說,薇薇安·布萊爾讓人眼前一亮。西裡斯在看到她時拚命的控製住了自己想做鬼臉的衝動。他從沒想過會在這見到她,更彆說是在平安夜——她看起來……嗯,他不確定應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悲慘的,也許。心神不寧。迷惘。在他身邊,詹姆震驚地看了他一眼,但西裡斯沒有回應。他眼裡隻有她。
她的眼皮陰沉的耷拉著,在夜色中,她的眼睛看起來幾乎是黑色的。但真正讓他深思的不是它們的顏色,而是它們背後的情感。或者更確切地說,是缺乏情感。這讓他感到奇怪,因為就在幾天前,在他最後一次見到她時,她的眼睛裡還燃燒著野火般的憤怒,而現在,她隻是向他眨了眨眼睛,然後又把眼睛轉回了在她麵前蜷縮著,顫抖著的手。
這裡太黑了,看不出彆的東西。除了幾碼開外,標誌著小教堂入口的燈柱在孤零零的閃爍,這裡幾乎一片漆黑。如果他們是從另一個方向來的,他懷疑他們根本不會看見她。事實上,他現在也隻看見了她那件厚厚的羊毛鬥篷,她裸露的手指的輪廓,呆滯的眼睛和顫抖的身體。目前,他對其他還一無所知。
“你現在開始跟蹤我們了,嗯?”他為了打破沉默慢吞吞地說。這至少打破了他這邊的沉默,但薇薇安似乎忘了怎麼說話似的,並沒有回應。相反,她隻是把自己埋在鬥篷裡,然後轉向了另一邊,很明顯,她在試圖假裝他們根本不存在。
這一次,當詹姆看向他時,他也看向了他。
西裡斯·布萊克不是那種躊躇不前的人。他在采取行動前不會猶豫,也不會停下來考慮他的選擇。他通常的行事方式要更大膽。他像暴風刮來,任風帶他去它想去的地方。但這一次,在這一刻,有什麼東西讓他動搖了。也許是因為這樣一個事實,當詹姆和他走近教堂,看到一個人意想不到的蜷縮在台階上並看清了那個人是薇薇安·布萊爾時,他第一次意識到了她在哭。
通常在這種時候,他身體裡固執的那一部分會宣稱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因為薇薇安沒有心,她不會哭。她沒有這種功能,沒有這種傾向。無論怎麼說,她也沒有理由哭,因為她作為一個完美的純血統,任何東西都應該無法把這種喜怒無常的衝動在她身上集中起來。但他又想起了幾天前,當看到艾德裡安·穆爾塞伯旋風般的衝出小巷後他和詹姆打算去調查穆爾塞伯的行蹤時,薇薇安臉頰上的紅痕。於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他壓下了自己固執的那一部分,然後在石階上挨著她坐了下來。
詹姆踢著雪,也像他一樣靠近了她。薇薇安那張悶悶不樂的臉很不尋常。她總是對自己那麼自信。她在霍格沃茨的大廳裡穿行時,仿佛整個城堡都屬於她,仿佛沒有什麼能傷害她。但在這一刻,她身上有一種幾乎令人憐憫的東西,讓詹姆和西裡斯都無法忽視。
“你在這做什麼,布萊爾?”當很明顯西裡斯不打算說話時,詹姆問道。他的朋友正在以一種近乎親密的方式研究著薇薇安,換做平時詹姆可能會取笑他現在的樣子,但此時他沒有開玩笑的想法。事實上,如果詹姆足夠誠實,他現在有點擔心。
特彆是當薇薇安沙啞地回答:“……沒理由。”然後再次沉默後。
真的,沉默是最讓人擔心的。薇薇安·布萊爾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特彆是當她周圍有兩個掠奪者在問她煩人的問題時。
“隻是有點奇怪,你會出現在這。在今晚。在這個時候。”詹姆有點尷尬的挪著步子: “這會讓人懷疑你是不是在乾壞事,知道嗎?你是嗎?”
可能是他的嘮叨太煩人了,也可能是薇薇安已經忍無可忍了,總之這個問題讓她撇了撇嘴,皺起了眉頭。她試圖嘲笑他,但她的聲音有點太空洞了,沒有多大的殺傷力:“我和你說了沒理由。現在離我遠點。”
詹姆對她揚起了眉毛。西裡斯翻了個白眼。他們似乎已經得出結論了,薇薇安就像往常一樣,隻是固執而已。
“哦,得了吧,戈德——”西裡斯開始說話了,他的聲音因為不耐煩而變得有些嘶啞,他伸手去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來,讓她好好回答問題。當然,他沒有預料到這一舉動會使薇薇安倒吸一口氣發出一種他聽到過的最痛苦的聲音,然後嗚咽著拽出了自己的胳膊。
唔,這至少改變一些事情。實際上,這改變了很多事情。
西裡斯僵住了,他的手還保持著被她從胳膊上拽下來的姿勢。他的眼睛在她的臉上轉來轉去,順著她臉上的痛苦,看到了她充滿淚水的眼睛。他意識到了自己固執的那部分,他一直堅信薇薇安不會哭的那部分,是完完全全的無可辯駁的錯誤,因為——
她跪坐在那裡,渾身顫抖著把臉埋在袖子裡,用一種隻能用哭來解釋的樣子在無聲地抽泣。
“……梅林。”詹姆喘息著,往後退了幾步。他幾乎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一個正在哭的女孩子,更不要提該如何對付一個正在哭的斯萊特林。
出人意料的是,西裡斯知道。他看了詹姆一眼,一段無聲的對話在他們的眼中流轉,然後西裡斯伸出一隻手放在了薇薇安的背上。這是一種撫慰,或者至少應該是這樣,但當他意識到她在他指尖下的僵硬時,他知道她還是在固執。所以過了一會兒,西裡斯故意發出一聲惱火的歎息,然後彎腰抓住了她的肩膀。他沒有粗暴地強迫她,但他也沒有屈服於她明顯想呆在這的願望。即使是薇薇安的固執也比不上他自己的固執。
“來吧,要做的事還多著呢。”西裡斯說。當他用強壯的手臂緊緊的摟著她,看著她伸直雙腿,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後,西裡斯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後,他會質疑自己的行為,會懷疑自己把她拉到身邊的方式,以及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奇怪的保護她的衝動。他會質疑自己對她的過分關心——幫她理順鬥篷,撣掉她頭發上的雪花。他會想為什麼即使是在他帶著她離開教堂、走在街上的時候,觸摸死敵的想法也沒有讓他退縮或想要厭惡的做鬼臉。
是的,西裡斯·布萊克會疑惑。但詹姆·波特不會。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薇薇安質問道,儘管她的聲音不像往常那樣激烈。她字裡行間的輕微顫動讓她的整個聲音聽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破碎。它就像一層覆蓋在湖麵上的薄冰,一股暖風吹來,就這樣將它融化,形成了細小的裂縫。
西裡斯和詹姆又在她頭頂上對視了一眼。這次是在前麵帶路的詹姆回答了問題。當他們經過一盞明亮的路燈時,他第一次看到了薇薇安受傷的通紅手指,他慢慢地低聲說:“我家就在前麵。”
然而——這次是西裡斯在薇薇安立刻僵住想要走開時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彆這麼固執。”他對她說,然後繼續摟著她往前走,比她想象的要溫柔一些。
但薇薇安仍非常不情願,她冷笑著說:“我才不去波特家。”
詹姆和西裡斯隻是對她翻了個白眼,繼續引導著她向前走,儘管她仍然努力想要後退。
“怎麼,你以為我們要給你施惡咒,然後把你鎖在地下室之類的嗎?”詹姆嘟囔著,用一隻手撥弄頭發,讓它淩亂的豎起來:“梅林,布萊爾。我們可不是你。”
薇薇安對他撅起嘴唇,打算張開嘴告訴他,她根本就不會邀請他到她家,更彆說讓他有機會進地下室了,但詹姆打斷了他,補充道:“而且,今天是平安夜。如果有一個晚上可以休戰,那就是今晚。”
聽到這,薇薇安停了下來。這一次,她並不是想後退,也不是想把西裡斯的胳膊從她的肩膀上甩下來,而是在她意識到詹姆是對的之前,她的內心產生了一種猶豫的困惑。今天是平安夜。
“哦——我忘了。”她自言自語道,聲音小到西裡斯幾乎聽不見。但他確實聽見了。聽見了她說的話。他沒有回答什麼,但他還是聽到了她的話。
怎麼會有人忘記今天是平安夜呢?
“好了,終於到了。”又過了一兩分鐘,詹姆宣布。戈德裡克山穀是一個小村莊。儘管波特家的房子在村子的邊上,但從村子的另一端走過來並不需要很長時間。
詹姆打開門,走進此時已經被白雪覆蓋的古雅的院子。即使已經很晚了,房子裡還是亮著幾盞燈,加上覆蓋著的白雪,使得整個場景產生了一種近乎夢幻的效果。他們右邊的窗戶旁驕傲地矗立著一棵畫報般聖誕樹。閃爍的霓虹燈投下了五彩的倒影。
儘管詹姆是他們家唯一的孩子,沒有兄弟姐們(薇薇安當然知道這一點——她必須要為霍格沃茨裡會不會出現彆的波特而做好充足的準備),但這麼晚了,房子裡還是很熱鬨。當他們走進前門,開始撣去外套和鞋子上的雪時,一個笑容滿麵的漂亮女人出現在了走廊。
“男孩們!你們出去了可有一段時間了,我都開始擔心——啊,這是誰?”她問道,當她的目光落到薇薇安身上時,困惑的皺了皺眉。詹姆張開嘴,想要給出某種解釋,但在他還沒來得及解釋之前,那個女人(大概是他母親)看到了薇薇安紅腫的手,隨後關切的火焰就以薇薇安所不習慣看到的方式溢滿了她的眼睛。
“這是薇薇安。”詹姆笨拙地解開外套。他猶豫了一下,趕緊補充道:“薇薇安·布萊爾。她是——一個同學。”
這僵硬的介紹使薇薇安不安的挪了挪腳步,再次提醒了她自己不屬於這裡。這是波特的家。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出現在的地方。
在她身邊,西裡斯朝波特夫人聳了聳肩,好像在默默地告訴她,這種情況對詹姆和他來說同樣是出乎意料的。這個動作似乎也提醒了薇薇安——他的手臂仍然繞在她的肩膀上,她立刻傲慢的噴著鼻子,遠離了他。西裡斯斜著眼睛瞥了她一眼,眉毛揚了起來,但他的眼睛裡似乎有一種寬慰的神情。薇薇安不知道是因為他不用再碰她了,還是隻是因為她表現得更像她自己了。
詹姆用懷疑的目光掃視了一下這兩個人,好像他不太相信現在的情景。這不能怪他,真的。畢竟,不是每天都有斯萊特林走進他們家。
但不管是不是斯萊特林,波特夫人似乎都不在乎。她急匆匆地往前走,眼睛閃爍著關切的光芒,她為了更好地觀察薇薇安,把男孩們推到了一邊。她似乎也覺得薇薇安讓人眼前一亮——以一種讓人擔心的方式。
“梅林,發生了什麼事,親愛的?”她問,但沒等薇薇安回答,她就抓住了她的肩膀,低頭看著她。當她看到她那通紅臉頰和哭紅了的眼睛時,她的擔心更強烈了。薇薇安立刻躲閃著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對如此近距離地被檢查而感到了不舒服。
“西裡斯,幫她拿一下鬥篷。”波特夫人說著,把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薇薇安絕對沒有對這樣突然的關心做好準備,她吃驚的向後一縮,但波特夫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忙著轉頭說:“詹姆,去儲物櫃裡拿一下白鮮香精。”說完,她就匆匆走進了薇薇安由於門口的大理石瓷磚而推測是廚房的地方。她翻動櫥櫃的聲音回蕩在走廊裡。
詹姆一邊踢掉靴子一邊又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然後他就遵照指令衝去了儲物櫃,留下薇薇安和西裡斯獨自站在那,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她緊緊地吞咽著,胡亂地環顧四周,然後呼了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梅林,她必須離開這。這簡直是她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但她似乎忘記了,這個房間裡固執的人可不是隻有她一個。
“哦,不。”西裡斯哼了一聲,還沒等她邁出一步,就抓住了她的肩膀:“你不能走。想都彆想,布萊爾。”
薇薇安甩掉了他的手,忽略了在動作中加劇的疼痛。她向他抬起了通紅的眼睛,堅定的瞪著他,但西裡斯隻是挑釁的看著她,並在她還沒來得及進行爭論之前就打斷了她。
“我不知道你今晚出了什麼事,但如果我讓你這樣溜出去,波特夫人會殺了我的。現在把你的鬥篷給我。”
薇薇安翹起下巴嘶嘶地反抗道:“不。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不需要波特家的幫助。”
西裡斯也用同樣的方式瞪著她,低吼道:“不,你需要。彆再這麼固執了。”
她張開嘴想讓西裡斯滾開,但西裡斯顯然不想再和她吵了,因為他很快走到她跟前,開始解起了她鬥篷最上麵的紐扣。而薇薇安……
“你乾什麼呢?”她怒視著他,問道。她沒再管自己灼燒般疼痛的手。當西裡斯試圖把她從鬥篷裡拽出來時,她用受傷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腕,指甲紮進了他的皮膚裡。
她的動作讓西裡斯憤怒的瞪著她,然後他們就陷入了僵局。他的手指停留在她鬥篷的紐扣上,她的手指則戳著他的手腕,他們就這樣站在那裡瞪了對方很久,直到西裡斯低聲說:“放手。”
“不。”
“我是想幫你。”
“我不想要你幫,布萊克。”
“看看你的手,你這個白癡——我敢打賭你連魔杖的握不住。”
“這和你沒關係,不是嗎?”
“從我看見你在詹姆家周圍徘徊的那一刻起,這就和我有關係了。”
“要是我知道你們這幫飯桶住這,我根本就就不會靠近。”
“你他媽怎麼總是這麼煩人?不就是接受彆人幫助——”
“這不是幫助,這是憐憫。”
“誰他媽的在乎這是什麼?重點是,你不許走。現在不行。”
“你沒法把我留在這兒——”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薇薇安和西裡斯抬起頭,看到一個高個子男人正從客廳另一端的樓梯邊盯著他們。他的手放在最下麵的扶手上,眉頭緊鎖的看著他們倆,眼睛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的困惑。
淩亂的黑發中摻著銀絲,銳利的棕色眼睛,瘦削的身材……這一定是詹姆的父親。
真是好極了。
西裡斯把薇薇安的手從他的手腕上打了下來,然後轉向那個年長的男人。他清了清嗓子:“嗯——好吧,說來話長,波特先生——”
詹姆的媽媽打斷了他,她一定是聽到了丈夫的聲音,因為她把頭探出了廚房:“弗利蒙,你在這兒呢。這是薇薇安,她是——西裡斯,我不是讓你幫她拿一下鬥篷嗎。薇薇安是詹姆和西裡斯的同學。好了,過來吧,親愛的,我已經把水燒開了,而且我還知道很多治療法術(鑒於有兩個那樣的兒子,這幾乎是必須的)。讓我們好好處理一下傷口。”
還沒等薇薇安緩過神來,波特夫人就匆匆朝她走來,唰的脫下了她肩上的鬥篷。在她的動作中有一種母性的堅持,自信而溫柔,這讓薇薇安驚訝的沒來得及去阻止她。在她反應過來前,鬥篷就被塞進了西裡斯的懷裡,然後她被抓著肩膀,帶進了廚房。薇薇安隻來得及勉強回頭又對著西裡斯瞪了一眼 (他朝她得意的揚了揚眉毛),然後就被帶到一把小餐桌前的椅子上。
波特先生仍然很困惑,他困惑地瞥了西裡斯一眼,然後跟上了他的妻子,留下西裡斯去把薇薇安的鬥篷掛在門口的架子上。當他把它拿起來的時候,一股柔和的香草氣息從織物上飄了出來,他瞬間感到了一種無聲的驚訝。這太——它是如此的柔軟和輕快,似乎不應該是薇薇安喜歡的氣味。呃——並不是說他以前考慮過這方麵的事。他自顧自的皺起眉頭,甩開了這個念頭,把鬥篷隨意地掛到架子上,開始脫起了自己的外套。就在他踢掉靴子上的雪並把它們拽下來的時候,詹姆帶著一個裝滿醫療用品的木箱重新出現了。
波特夫人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過來,但詹姆在走廊儘頭停了下來,和西裡斯分享了一個嚴肅的眼神。沒有語言交流,他們之間深厚的友誼不需要這麼做。他們馬上就知道了對方在想什麼。
發生了什麼讓薇薇安·布萊爾來到這個安靜的,平凡的村莊——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是有目的的嗎?——並且他們原本平靜的平安夜即將注定變得不那麼平靜了。
當幾秒鐘後兩個人大搖大擺的走進廚房時,波特夫人正試探性地想從薇薇安那裡得到答案,但她完全閉口不言。她表現出了一種非常明顯的不適,而且顯然,這不僅僅是因為她受傷的手臂。她絕對沒有想過自己會在平安夜坐在詹姆·波特的早餐桌旁,被他媽媽照顧得團團轉,而他爸爸則在對麵專注地看著她。她的焦躁不安是顯而易見的。
詹姆把木箱放在媽媽麵前後就衝回了正交叉雙臂逗留在廚房門口的西裡斯身邊。薇薇安正背對著他,但西裡斯可以看到她的胳膊,波特夫人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在桌子上,開始揮舞魔杖。他密切的盯著這一幕,眉頭緊鎖,身體緊張,想著薇薇安可能會發出某種侮辱性言論。他可不會讓她對他的代理媽媽發火的,上帝保佑她。波特夫人是個天使,而且坦白說,他並不確信薇薇安·布萊爾值得她的關心。
然而,薇薇安坐在那裡,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她的身體幾乎有點不堪一擊。他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她的肩膀有多纖細。她瘦削的身軀看起來幾乎是脆弱的,仿佛一陣飄忽不定的微風就能將她吹走。她雙手緊握地放在桌子上,低著頭,好像不忍心抬頭看自己的傷口。她受傷的手指在微微顫抖著,微小的幾乎無法被注意到。
但西裡斯注意到了。為什麼?唔,他怎麼會注意不到呢?這可是薇薇安·布萊爾,在平安夜坐在波特家的廚房裡,皮膚上起了水泡。他當然注意到了。但至於他在把她帶進來時有什麼感覺……就不那麼容易被意識到了。
它是黑暗的,充滿激情的,強烈的。它是在壁爐的邊緣悶燃著的混亂和火焰。他從自己身體的最深處意識到了這種感覺,就像一艘船沉入黑暗的、未被探索過的大海深處一樣。一道沒有儘頭的海浪把它拽了下去,纏住了它的桅杆和船身,把它拖進了虛空,讓它再也看不到陽光燦爛日子。
哦,不——他內心那強烈的咆哮並不是他能輕易意識到的東西,但他還是感覺到了它,它在下沉,下沉……
“奇怪……”波特夫人低聲說,在薇薇安的胳膊上方揮舞著她的魔杖。疼痛正慢慢退去,但傷口卻沒有完全愈合,她抬頭看著她精神緊張的病患,若有所思的皺著眉:“你是怎麼受的傷?這絕對不是自然造成的傷口……”
薇薇安沒有抬起眼睛和她對視。她隻是不自在地凝視著桌麵,喃喃地說:“……一個意外。”並沒有做進一步的解釋。波特夫人似乎想從她那裡得到更多的答案,但她隻是噘起嘴唇放下魔杖,拿起了木箱。
薇薇安並沒有在撒謊。這是一個意外。她父親並非有意傷害她。是她自己要撲到咒語前麵的。這是她的錯。
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