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可以吻你嗎(1 / 2)

霓虹夜 薑厭辭 6602 字 6個月前

察覺到她的走神,菲恩也不著急開口喚回她遊離的意識,等她目光漸漸聚焦,才拿起星河,遞到她麵前,無聲地說:“請收下。”

虞笙沒扭捏,大大方方地接過,用口型回給他一句“謝謝。”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靠回到椅背上,過了一會,電影進入到最後的字幕滾動環節,虞笙沒忍住壓著嗓子問了句:“你都沒有聯係過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菲恩敏銳地聽出她的潛台詞,搖搖頭,然後說:“Trust me ,這隻是一次巧合,我今天下午在這附近辦事,偶然看見你走進電影院,我就讓人送來星河,借這機會來見你。”

聽他解釋完,虞笙更加不能理解了,“既然你有事要忙,為什麼還非得趕在今天跟我見麵?”

“因為今天柏林沒有下雨,”菲恩說,“這很難得,我擔心再不抓住這次機會,在你回中國前我都見不到你。”

虞笙稍頓,緊接著說出這幾天存放在腦海裡的最大困惑:“前段時間也有一天沒下雨,但你沒來見我。”

“那天出了點狀況,我沒能拿到星河,所以沒有辦法來見你。”

虞笙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不以為意地笑了聲,用滿不在乎的姿態說:“一束花而已。”

花又不是他們見麵所需的必要因素,他居然逮著不放。

這人到底是有多古板、不知變通?深入了解下去又得是多無趣?

虞笙在心裡給他扣了兩分印象分。

“不隻是一束花。”

默片在這時徹底結束,頭頂的燈光一盞盞地亮起,菲恩看著她,眼裡像燃著一簇火星,語氣平緩輕柔,卻毫無輕浮之意,“This is my commitment to you.(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虞笙迎來長達五秒的恍惚,當然不是為了他剛才和彆人說情話時如出一轍的繾綣腔調,而是她腦子裡又不合時宜地浮現出了一些零散的記憶碎片,關於那天晚上的。

他的後頸有一顆淡褐色的痣,右側肩胛骨上橫著一道長達十公分的疤,看上去很深,像很多年前傷的,已經完全愈合。

後來她在他這道傷疤附近,抓出了兩條又細又長的劃痕,是她動情時的證據。

等思緒歸攏,菲恩已經悄無聲息地起身,他的個子很高,身板看上去沒有那麼健碩,但壓迫感極強。

虞笙的薄瘦身影被迫籠在他帶來的陰影裡,這讓她一陣暈眩,起身不穩,踉蹌了下。

菲恩眼疾手快地扶了把,“Are you OK?”

虞笙站直身體,抬頭朝他揚起一個笑容,示意自己隻是一時迷糊,身體並無不舒服。

菲恩鬆開了手,沒再說什麼。

兩個人並肩朝出口走去,快到影院門口前,菲恩邀請道:“虞笙,如果你晚上沒有約會的話,願意和我一起用餐嗎?”

該來的誰也擋不了,虞笙強迫自己露出了一個“樂意至極”的笑容。

“你喜歡意大利餐嗎?”他又問。

虞笙回了個“Yes”,事實上,對她來說,吃什麼都沒有任何差彆。

很快一輛黑色賓利停在路邊,司機下車替他們打開後座車門。

柏林今年的馬拉鬆比賽從今天開始,一直持續到下周一,市區很多路段限製通行,司機繞了遠路,二十分鐘不到的車程被他開到半個多小時。

虞笙坐車容易犯惡心,忍了一會沒忍住,用征求般的語氣問道:“Can I open the window?”

菲恩回:“Of course.”

車窗降下,外麵湧進新鮮的空氣,虞笙瞬間感覺自己得到了新生,她舒服地眯起眼,在晴朗的夜色,欣賞連綴成銀河的燈光。

她最喜歡柏林的一個點就在於此,這座城市不管多晚都會有光,像是在為你引領回家的路,這曾一度誤打誤撞地成為她在異鄉漂泊那幾年裡最溫柔的慰藉。

菲恩選定的這家意大利餐廳虞笙略有耳聞,裡麵一道最普通的例湯也動輒四位數,曾經還被她打趣隻有冤大頭才會來這用餐,哪成想,自己現在就變成了冤大頭,雖然是被動的。

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麵,虞笙沒有藏拙,和侍應生全程用流利的德語交流。

等她點完餐,菲恩開口:“你的發音聽上去很標準,你是德語專業的學生,還是之前在德國待過一段時間?”

他對她,除了她意外留下的那張名片,稱得上一無所知。

虞笙誠實道:“我在這裡留過學。”

不待他多問,她繼續說:“你的普通話也很標準,有專門學過?”

“我的祖母是中國人。”對於自己的身世,菲恩毫不隱瞞,“我的母親是中英混血,德語、英語和中文是我從小的必備語言課程。”

也就是說,他的身上留著三個國家的血。

虞笙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回答,忍不住仔細看了他幾眼,這才從他臉上強大的日耳曼血統裡看出獨屬於亞洲人的皮相美。

“你覺得滿意嗎?”菲恩沒頭沒尾地來了句,帶著幾分玩笑的語氣。

虞笙猜測他問的是自己的這張臉,她笑了笑,由衷道:“完全挑不出毛病。”

菲恩扯唇笑,他的嘴唇薄,懶散一笑時看著像浪蕩不羈的公子哥,和他的某些溫馴做派大相徑庭。

這個話題沒再進行下去,菲恩從西裝內襯口袋拿出準備已久的薄卡片,瘦長的手指輕輕撚住一角,緩慢朝她的方向推過去。

“虞笙,這是你落在我那的名片。”

白底卡片看上去保存得很好,四個角不見一絲褶皺。

在觀察的過程中,虞笙還分出一半的注意力落在他的手上,冷白皮,骨節凸起的地方微微泛紅,手背寬大,青筋、血管因偶爾的緊繃動作顯露出來,手指很長,指節勻停,像精雕細琢過的藝術品。

虞笙挪開視線的同時,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你不用特地帶在身邊。”

仿佛料定了她會是這副態度,趕在她胡亂處決自己的名片前,他一臉平靜地收了回去,放回內襯口袋。

中途兩個人的手指有過短暫的觸碰,隻是發生的太快,誰也沒察覺到。

他的反應看笑了虞笙,“不是說要還我?”

菲恩說:“還你之後你會扔了。”是平鋪直敘的語調,仿佛在闡述一個客觀事實。

“那你留著也沒用。”

“不一定。”

虞笙意味不明地彎了彎眼睛,沒說彆的。

菲恩看她兩秒,又問:“虞笙,你為什麼討厭下雨天?”

虞笙發現他是真喜歡叫自己的中文名,稍滯後敷衍地回了句:“這世界上也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討厭下雨天吧。”

說完她也覺得自己的態度冷漠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兩秒後淡著嗓子補救了一句:“我不是討厭下雨天,我是有點怕水。”

從23歲起,她就開始對水,準確來說是對窒息的感覺,有了種難以言述的恐懼,但她又很矛盾地癡迷於遊泳這項運動。

菲恩消化完這串信息後雙手交叉,規規矩矩地搭在身前,用深邃的眸不依不饒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哪來這麼多的為什麼?

德國人不是很講究邊界感,他又是哪來的另類?

這些問題沒讓虞笙到底煩躁的程度,但也逗得她哭笑不得,“你對誰都有這麼多的好奇心嗎?”

菲恩搖頭,“隻有你,虞笙。”

“就因為那一晚上?”她壓低音量問,“你這麼在乎?”

菲恩突然不說話了,薄唇被他拉扯成一條平直的線,不見天生愛笑的弧度,有些發沉。

虞笙不在乎他是不是生氣了,相反把他惹火,惹到拂袖而去,然後再也不見才是她最想要的。

以至於現在見他這副模樣,她心裡不免一樂,壞主意湧上心頭,趁機奪走話題的主導權,開始新一輪咄咄逼人的發問:“你這麼想見我,不就因為那個晚上?都是成年人了,一個晚上就這麼重要?我以為第二天早上,我的不告而彆,已經足夠說明了我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