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是唏噓不已。床上永璜閉著眼睛,睡得並不踏實,口中似是呢喃著什麼,如懿湊近些,才聽到他說的是,“母親,母親”。倒是應了伊拉裡氏的話,永璜思慮過多,總是記掛著他的親生母親。
沐萍派人去給乾隆送信,省得他到時沒見到自己兒子的最後一麵,反過來怪她們。等好不容易將太醫煮好的藥喂他喝下,永璜這才算有了些精神。
隻是眾人心裡都清楚,恐怕隻是回光返照罷了。果真如沐萍猜想的那樣,永璜在表達了一番對孝賢皇後的怨恨,以及對自己母親的懷念之後便去了。而乾隆也未曾出麵。
沐萍進養心殿向皇帝稟報永璜的喪儀時,皇帝正橫躺在暖閣的榻上。金立屏,軟煙綺,枕邊螺鈿幾上供著一尊釉裡紅纏枝瓶,瓶中斜斜插著一把姿態妖嬈的曼陀羅,雪白淺紫的花瓣碎碎流溢下來,蜿蜒成清媚的風姿。
一切陳設一如既往,卻毫無生氣。
秋日明媚清澈的陽光透過細雕花紅木格窗。如一片金色的軟紗輕揚起落,無聲覆蓋在他麵上,卻亦不能遮去分毫憔悴與神傷之色。
皇帝摩挲著手中一枚子母獅和田青玉佩,聽得她足音輕悄,隻是微微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嘶啞著喉嚨道:“你來了。”皇帝轉過臉,露出幾日未刮得青青的胡渣,頗有神骨清贏、沉腰潘鬢的支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