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饞那套頭麵很久了,那就麻煩梁國公了。”
少女的笑聲輕快又悅耳,出於欣喜,那雙眼睛也是彎彎的,原本白嫩的小臉也因頭頂的熱陽而變得粉紅。
有趣的是,顧盼生姿的眼窩雖水光瀲瀲紅了一圈,可所謂的淚珠竟然不在,稍尋後才發現,僅在臉頰上發現了小小一顆。
意識到被她耍了,梁城越倒也不惱,似笑非笑地問道:“裝哭?”
“哪有,”她拉長了尾音,可愛得緊:“小女這是情到深處不可自扼,這不也證明是梁國公您人美心善,願意用一套頭麵彌補您偷聽小女一事。”
梁城越輕哼一聲:“活脫脫一成了精的小狐狸。”
“隨您怎麼說。”
得了好處,她又深知適當賣乖的道理:“您若無其他事小女便先走了,家中兄長還在等小女回去。”
雖是在客套詢問,可壓根沒給半點選擇。
話音剛落就扭頭跑了,就跟生怕他反悔似的。
靈動的身姿愈來愈遠,她一拐方向,重新走入草塵飛舞的馬球場,便再看不到了。
男人低頭摸了摸那塊玉,眸光晦暗,說不出是覺得麻煩還是有趣。
與梁城越分開後,宋窕沒走幾步就與等候多時的小丫鬟鹿耳彙合了。
鹿耳人如其名,生得跟隻小鹿般溫順討喜,她見宋窕終於回來,著急迎上去:“姑娘可算回來了,我還怕那葉二扣著您不放呢。”
“他沒那個膽子。”不以為然地攏了攏被風吹得有些歪偏的衣衫,又問了幾句馬球場裡麵的事。
得知四哥連贏三局更是樂得直拍手:“咱們趕緊回去,看看四哥都得了哪些寶貝,他現在肯定正高興,是最好說話得時候。”
也是最容易討要點好處的時候。鹿耳在心裡默默替自家姑娘補完了餘下那句。
偌大的馬球場分為內外兩區,內區自然是策馬趕球之所。
十幾匹高膘肥體壯的駿馬任由背上的少爺姑娘們驅策。
數人兩兩一組分成多個陣營,口中喊著叫囂的話語互相刺激,手上揮棒的動作也絲毫不敢鬆懈。
相比內區的意氣相爭,外區更為平和。
不僅設置了投壺捶丸、鬥蛐釣魚等其他的玩樂項目,還立了不少供貴人們休息小憩的席位。
而席位的分派也很有講究,以朝中官職大小來決定所坐位置的視野好壞,因此不少小官家的孩子嫌坐的太偏,索性直接跑下台站過去一賞球場內他人英姿。
宋窕隔老遠就看到了紅馬上的四哥,張揚又瀟灑,也難怪引得周圍不少女子低聲私語。
見小妹回來,二哥宋書年將手邊一碗還未動的冰酪推過去,但臉和口氣可比冰酪更富涼意:“這麼熱的天葉二還把你喊出去,真是缺規矩。”
“謝謝二哥。”宋窕美滋滋地接過冰酪大快朵頤。
小勺剛喂進嘴裡嘗了一口,那邊就來了個剛從地上滾了一圈的。
四哥宋岱風塵仆仆地過來,說話都顧不上先給自己猛灌了口茶水潤喉,稍感舒適才笑著問:“葉二找你做什麼去了?”
宋窕白了他一眼,嫌他說這種明知故問的話。
但轉念一想,意識到自己身邊居然都是葉二這樣的人就更不舒心了,整個人宛若霜打的茄子:“帶我見識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去了。”
老二老四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地憋笑。
“罷了,彆想太多,緣分這事它說不準的,再說了那麼著急嫁出去作什麼,家裡又不多你一雙筷子。”一屁股坐下,宋岱給自己喂了顆葡萄,頗為隨意地安慰著她。
這時,一位端著托盤的宮人從他們麵前走過,高喊一聲:“新開局!本次彩頭雪玉紅睛鐲!”
這場馬球會是三公主辦的,拿來作彩頭的貴重首飾皆是頂頂上乘的佳品,甚至有些連宋窕這等身家都難得一見。
這不,那位玄衣小黃門手裡端著的,正是千金難換的“伏月照明水玲瓏”,乃是屈指一數的雪玉鐲子,上麵還用罕見的手法鑲嵌了枚殷紅血珠。
素來偏愛首飾的宋五姑娘瞅見,眼睛都直了。
下意識拽了拽四哥剛解開束帶的寬大衣袖,這意思簡直不能再明顯了。
“還打啊,我都連上四局了。”宋岱故作疲憊,又瞧了眼個自覺把臉彆過去的二哥,有些無語凝噎。
宋窕怕因他“臨陣脫逃”故而損失那隻玲瓏鐲,急忙用上十幾載所學,把所有可以用作誇讚的成語全都一股腦地甩出來。
一會兒“四哥長身玉立宸寧之貌”,一會兒又“四哥舉世無雙在場所有人連你用左手都打不過”,好說歹說才讓宋岱鬆了口。
她抬眸,笑容燦爛,宛如此刻馬球場外春光乍泄的清亭玉蘭。
一旁靜坐的宋書年抿了口茶,心想,長身玉立,不是形容女子的嗎。
待他抬頭再看時,宋窕早就在鹿耳的幫助下束好了袖子,喊著宋岱的名字準備去選馬。
小姑娘興衝衝地擇了匹黃驃馬,先是摸了摸馬的麵目算作打招呼,還念念有詞。
因為離得遠宋書年聽不見到底說了些什麼,但就他對自家小妹的了解,猜著應該也是“好馬兒,你一定要幫我奪得鐲子啊”之類的話。
宋窕已經做好了上馬的準備,誰曾想一扭頭,正好撞入那對囅然而笑的眉眼。
僅須臾一瞬,她便感覺耳邊的一切喧鬨皆歸於寂靜。
不遠處的男人麵姣若玉,身量修長。
麵上還盈著若有若無的笑:“宋五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是啊,好巧。”宋窕滿臉愕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抓韁繩的手都緊了幾分。
梁城越牽著匹照夜玉獅子,步步走來:“不巧,我是看到五姑娘下場才特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