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船,宋家一行人便與梁城越正式分開了。
宋斯年還象征性地挽留了幾句,甚至主動相邀他一同去陸府小住。
梁城越低聲笑他虛偽,反被威脅了一通,悄眯窺向不知情的宋窕,默默咽下了這場不動聲色的交易。
站在幾個兄長後麵,宋窕凝著那道身影越來越遠。
耳邊傳來召她回神的聲音,是廣陵侯。
一行人又在附近雇了馬車,浩浩蕩蕩抵達了陸府。
作為當今陛下的恩師,即使是已經請辭告老還鄉了,陛下也特地為他在祖籍琅琊擇了一處大院。
此地不僅滿足了恩師遠離鬨市區的偏好,隔壁還就是一家高山仰止的書塾,每日天不亮都能聽到莘莘學子誦讀經典,如此地段可謂是讓老太師直樂數日。
每年都來上一趟,宋窕早已輕車熟路。
剛拐過街角,掀開馬車的簾子,隔著幾十步路便望見等候多時的外祖父、外祖母。
數著他們挨個下了車,陸老太師笑得胡子亂顫,當看到小外曾孫的時候,大跨兩步迎上去,可謂是一點文人架子都沒了。
宋窕撇嘴,一副吃了味的表情:“外祖父可真是偏心,看見小侄子都不跟我們說話了,那明年乾脆我們都不來隻讓小侄子來好了。”
陸老太師立馬不樂意,將小外曾孫抱還給宋斯年,認真又鄭重,熟練得讓人心痛:“外祖父哪裡偏心了,哪年不都是你這孩子最占甜頭,怎麼,你這是吃你小侄子的醋了?”
宋窕大方承認,還挽住二老的臂彎,哄得兩位老人家笑不攏嘴。
“行了趕緊進屋吧,外麵風大。”自始至終,陸老太師夫婦也沒施舍半個眼神給廣陵侯。
進了主屋,設了滿滿當當一桌的美酒佳肴近在眼前。
還沒落座,陸老太師還是忍不住拉住宋斯年問東問西,其中提及最多的是小家夥的名字與生辰,這第二便是宋窕的婚事。
“叫宋與,取了我與阿羽的名字諧音。”宋斯年言笑晏晏,口中的“阿羽”正是愛妻。
學富五車的陸老太師滿意地捋了捋白花花的山羊胡,眸光一轉:“那樂之的婚事如何了?你外祖父我可還想趕在還曆壽前吃上這杯喜酒呢。”
宋斯年說得委婉:“想來也快了,目前應該算是初見苗頭。”
宋窕被嚇到,連忙起身:“我跟梁城越一點關係都沒有!”
老謀深算的大哥挑眉:“我可沒說是梁城越,小五這是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裡的人選?”
陸老太師急了:“那梁城越是誰啊,哪家的兒郎,姓梁?焰京姓梁的可不多啊。”
“他的確就是梁國公府的那位。”思索片刻,宋斯年還是招了:“是個武將。”
其實就算他不說,就單憑前麵三個字,也根本瞞不過外祖父,畢竟他老人家在焰京吃了四十年的朝廷飯,跟老一輩的那位梁國公更是過命的交情。
說不定也能蹭到那位的麵子,幫梁城越淺修一下他武將身份在外祖父心裡的形象。
但顯然,失敗了。
“怎麼又是個武將!”
終於舍得看向廣陵侯,那雙血絲遍布的鷹眼中盛滿怒氣,指桑罵槐道:“不是我說武將不好,我承認是他們駐守邊疆打天下,可樂之,你糊塗啊,你想想你嫁個武將,一年到頭見不了兩天,你們哪裡去談感情去許諾白頭啊!”
宋窕臉黑得不像話:“可外祖父,樂之壓根沒說過要把自己嫁給他啊。”
“……”陸老太師傻眼了。
在伉儷的眼神暗示下,他猛一拍宋斯年的背,氣得呼哧呼哧:“你小子濃眉大眼的也開始跟我玩這套,都快嚇死你外祖父了!”
宋窕捂臉坐下,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心有餘悸的陸老太師也趕忙坐下拿筷子,又後怕地交代了兩句,“選夫家,切記謹慎”。
旁邊幾個哥哥默不作聲地夾菜,因為他們都知道,這話其實不是說給小五聽的。
晚飯過後,外祖父派小廝帶他們去了暫居的院子,獨獨留下了宋窕。
待人都走儘,外祖父沉思良久,這才道:“樂之,你跟外祖父說說,你跟那個姓梁的小子到底什麼關係?”
宋窕有些啼笑皆非:“您彆聽我大哥胡說,他就是隨口編來嚇唬您的,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老太師夫婦對視頻頻,由外祖母挑話頭:“是嗎,可我聽你大嫂說你們來的船上,他對你頗有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