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一襲白衣,背影清冷孤寂。望向他時,總是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雲晚舟。
三個字竄入腦海的瞬間,謝無恙猛得睜開眼。
記憶中熟悉的白色衣訣飄了又落,挺拔的背影倔強如初。
謝無恙眸光微動,在觸及到那把熟悉的銀白劍柄時,目光倏地顫動起來。
臨時前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仙門,葬聖墓,染血的桃花,以及那把……穿透胸膛的長劍——碎雪。
強烈的衝擊讓碎雪劍發出兩道嗡鳴,又修煉歸於平穩。
“窺心軸還不算定論?師弟是連先祖留下的東西都不信了嗎?”烏寒楓怒吼。
雲晚舟皺了下眉解釋,“魘石乃仙門重要之物,哪怕掌門親臨,也斷不會如此暢通無阻,更何況謝無恙區區一名弟子。此事尚存疑點,請師兄明察。”
“那是看守弟子失職,我會嚴懲!”
“師兄……”望著怒火中的烏寒楓,雲晚舟篤信道,“我的徒弟,秉性如何,我最清楚。我願以性命擔保,他斷不會如此行事。”
狗屁!
臨死前這人還信誓旦旦說要勸他回頭呢,不還是轉頭就捅了他一劍?
一想到這點,謝無恙就恨的牙癢癢。
烏寒楓卸了手上的力,麵色依舊不怎麼好看,“你想如何?”
聽到這話,謝無恙陰森森地笑了笑。他也很好奇,這位“仙尊”,該用什麼借口護住他的寶貝徒弟。
“讓他自證清白。”雲晚舟平靜道。
謝無恙嘴角笑容一僵,猛得抬起頭。
輪廓分明的側臉半隱在陰影中,雲晚舟神色未變,仿佛隻是在陳述某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傳聞,魘石上古魔力所化,其力量足以顛倒乾坤,重塑修真界。
魘石失蹤,對修真界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自證清白?魘石此等大事,雲晚舟竟是相信他是清白的嗎?
聽到雲晚舟輕飄飄的回答,烏寒楓呼吸一滯,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你……你再說一遍?”
雲晚舟抬手作揖,恭敬道,“我願帶謝無恙下山,尋回魘石。”
空氣沉默了。
雲晚舟說什麼?他跟誰下山??
謝無恙眨了兩下眼睛,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直到身上落下一道目光,謝無恙一抬頭,對上了一雙潭水般的眸子。
“你意下如何?”
謝無恙喉間一噎,表情逐漸莫名起來。
—
如果將雲晚舟比做洪水猛獸,那麼謝無恙就是送到嘴邊待宰的羔羊,幾乎是連滾帶爬逃出審問堂的。
管他什麼修煉不修煉的,他寧願再死一次,也絕對不想再和雲晚舟待在一塊,更彆說要屈居人下,和雲晚舟師徒情深了!
直到憑著模糊的印象,一溜煙跑到了原身屋子裡關上門,謝無恙才喘著氣鬆懈了一點。
光線被隔絕,屋子裡有些暗沉。
謝無恙迅速掃視了一圈四周,最終鬆開門撲在了東南角的小櫃子上。
他當上魔尊的時候,雲晚舟已經是仙尊了。按照修真界的傳言,他無門無派,應當隻是個隱居山林的高人。
為何會出現在蒼穹山?
還是說他本來就該在蒼穹山?
謝無恙搖搖頭,將腦海中無關緊要的問題甩出去,專心致誌地翻起櫃子。
仙門弟子,每個人都會有標誌身份的令牌,不同門派弟子,令牌樣式不同,材質上也會又區彆。
剛剛在審問堂,謝無恙拔腿就跑,隻留下麵麵相覷的雲晚舟和烏寒楓兩人,照著他們追究到底的德行,應該很快就會找上門了。
他必須趕緊收拾跑路。
謝無恙將屋子裡的東西都翻了個遍,終於枕頭底下發現了原身的令牌。
令牌是用黑檀木做的,通體暗紅,一麵刻著複雜的雲紋圖案,另一麵寫著“蒼穹山”“謝無恙”幾個字。
身為仙尊弟子,自己想要下趟山,應該不是難事。
收好令牌,謝無恙又翻箱倒櫃找出來些靈石,隨手往懷裡一踹,馬不停蹄就往房門外跑。
手還沒碰到門框,謝無恙倏地視線一白,被突如其來的光線晃了眼。
雲晚舟一手垂落在身側,另一隻手拿著個白色瓷瓶,逆著光站在正門口。
瞧見正欲推門還沒來得及收手的謝無恙,眉頭一皺,問,“去哪?”
謝無恙將懷裡的靈石藏得深了些,“到處逛逛。”
“特殊時期,還是不要到處逛得為好。”
眸中鄙夷一閃而過,謝無恙心道,這是在提醒他嫌犯的身份?
下一刻,雲晚舟又開口道,“魘石被盜,若是魔界中人潛入,蒼穹山恐怕不安全了。”
戛然而止。
謝無恙喉間一噎,諷刺的話就這麼哽在心頭,不上不下。
俊秀的眉眼間隱隱透著擔憂,在前世那張冷若秋霜的臉上顯得有些微妙違和。
雲晚舟對待徒弟……竟是這幅模樣嗎?
還是彆有圖謀?
謝無恙麵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