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像是被人吸乾了精血,隻剩下了一具軀殼,皮膚慘白,皮肉深深凹陷下去,隱約可見骨頭的輪廓,陰森可怖。
陳子義當場就嚇得失了聲,連那人的臉都沒看到,就連滾帶爬地逃離了現場。
等到他到家時,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石頭,整個人跟掉進河裡又被撈起來一樣。
“死者也是大石坡的人?”謝無恙問。
陳子義艱難地點點頭,“對,就是住在旁邊那間屋子的人,我們都叫他老張。”
旁邊那間屋子。
那豈不是……
謝無恙和雲晚舟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眸中看出了同樣的訊息——剛剛他們待過的屋子。
按照時間線推移,那個人應該在三個月前就死的。
可那間屋子非但被整理的乾乾淨淨,甚至還存在吃了一半剩下的粥。
莫非那怪物還會幫人打掃房間?
謝無恙敲了兩下桌子,將頭探到陳子義麵前問,“老張的房子裡,還住著什麼人嗎?”
“住著……老張。”陳子義喃喃道,忽然抬起頭望著他們,瞳孔劇烈收縮。
“我從山上回來後,就將屍體的事情告訴了村裡其他人,可當我們趕過去時,殘肢已經不見了。”
那座山上偶爾會有野獸,大石坡的人也紛紛猜測是被猛獸吞食。
直到——
老張回來了。
身為鄰居,陳子義與老張總是互相照拂,可那日老張經過門前,陳子義與他打招呼時,卻未得到老張的任何回應。
老張的走路姿勢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在月光下的臉發出病態的蒼白。
陳子義起初以為是距離太遠,老張沒有聽見,於是他兩三步走向前想要拍拍老張的肩膀,卻在觸及到老張時動作一滯。
陳子義的呼吸都停了。
手下的觸感有一處詭異的凸起,在老張的肩上,一條長長的疤痕。
被拍了下的老張慢吞吞地轉過頭,可他沒有眼睛,望著陳子義的,隻有空蕩蕩黑漆漆的兩個窟窿。
陳子義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畫麵了。
他本就隻是小村子裡的柴夫,一輩子平平淡淡,可能直到死,都不會撞見這種事情。
但陳子義偏偏撞見了。
夜夜夢魘,寢食難安。
“我和老張做了這麼多年鄰居,連他光膀子的樣子都見過,這麼長的疤痕,絕對不是什麼小傷,而且我看到了他半隱在褲腳下的腿……”
他雖未看到那日山上屍體的臉,卻對屍體其他地方印象極為深刻。
老張的身影在月光下與那日的屍體重合在一起,嚇得陳子義神態儘失地逃回了家中。
“他是來討命的,他是惡鬼……”陳子義抬手抱住腦袋,顫聲道。
“你說討命?老張向誰討命?”謝無恙抓住了陳子義話中的關鍵。
陳子義卻搖搖頭,“我不知道,但老張死得冤呐,他要為自己討個公道的。”
“你如何肯定?”謝無恙挑挑眉。
“因為老張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來了個東西,”陳子義咽了咽口水,“他帶回來了怪物……”
……
到了晚上,謝無恙和雲晚舟又麵臨著另一個難題。
這小村莊前後不著店,謝無恙沒地方去了。
事實上,他們修仙之人經常下山遊曆,天為被地為床,隨便找個地方就能打坐入定。
可謝無恙不同,他上輩子是魔尊。
原主住沒住過路邊他不管,但他自從當了魔尊後從沒有過風餐露宿的日子,此刻無論如何也不想跟個傻子似的坐在外麵。
當雲晚舟拿起放在一旁的碎雪劍準備出去時,謝無恙身子往牆上一靠,左腿隨意搭在右腿上。
“師尊,你難道沒聽陳子義說,怪物喜歡在夜晚行動嗎?我沒有靈力,師尊也不能時時護著我,萬一被怪物抓走了,我豈不是就完蛋了?”
雲晚舟側眸瞥了謝無恙一眼,神色冷淡道,“我會設下結界。”
“那師尊豈不是很辛苦?我們隻有兩個人,占不了太多地方,不若……”謝無恙試探著問,“我們就留在陳子義家中?”
陳子義點點頭,“仙長還是留在家裡安全些,村子裡的人一搬離,那妖怪好些日子尋不到吃的,近日越發猖獗,仙長為村裡除妖,哪兒還有讓仙長留在外頭的道理?”
雲晚舟皺眉思忖片刻,總算點頭應下。
有了地方留宿,謝無恙卻怎麼也集中不了精力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