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幼本來一向是不理會的，但是楊遠航也跟著回頭應和那群製造噪音的同學，她瞬間覺得仿佛身邊有十隻麻雀。

林清幼停下筆，看了下掛在黑板正上方的鐘表，乾脆趴在桌上假寐。此時楊遠航卻不識時務起來，他把林清幼叫起來，向她發出邀請：“等會兒下課你跟我們去玩吧。”

目光堅定，仿佛知道她一定會答應。

林清幼大概猜中他邀請自己是為了周婭菲，沉默著點點頭。

今天是周婭菲的生日。

下過雨的夜晚格外淒清，夜色如蛛網，密集地從四麵八方漸漸的將整個天空圍攏起來，伴隨著無處可逃的窒息感。

一群人浩浩蕩蕩在熱鬨的街道上走過，偶爾與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同學擦肩而過，然後回頭留下好奇的討論聲。

所有人最終停留在一家裝修科技感十足的KTV門口，那是一個坐落在街角的暗黑樓道。

不知上了幾樓，視線便豁然開朗起來，樓道開闊了許多，一眼望去整條長長的走廊左右都是迷幻的燈飾，踩著大廳的音樂節奏明滅不定。

巨大的音響時時刻刻敲打著林清幼的耳膜，她強迫自己適應這種轟隆的環境，幸而周圍沒有人與自己交流，才能掩蓋自己耳朵幾乎處於失聰的狀況。

隔壁房間裡有人打開門，眾人一應而進，發現裡麵已經布置好華麗繁複的裝飾，長桌上擺滿了各種零食。

眾人紛紛圍上前，驚喜地圍觀四周，時不時談到今天的女主角。

不一會兒，故事的女主角便被人帶到現場。

但現實卻並不圓滿。

周婭菲那兩道細細的眉毛一下子繃得很直，好像失音了一般沉默不語，但她臉上的詫異又不那麼明顯，似乎早有心理準備。

楊遠航拿著花束，忸怩而期待地靠近周婭菲，把花束塞到呆愣在原地的她懷裡，然後邁著故作瀟灑的步伐走到點歌台，點開提前準備好的歌曲，拿起麥克風對著周婭菲，唱起了一首情歌。

林清幼完全沒想到，楊遠航作為初中生會把表白搞得這麼正式。

一曲唱罷，楊遠航徑直走向周婭菲，故意拿起話筒柔聲問：“你喜歡今天的驚喜嗎？”

周婭菲露出一個不露齒的微笑，輕輕點頭，說不上十分開心。

隨即便有人開始起哄：“抱一個”，旁觀的林清幼頓時覺得氣氛不對，擠到前麵查看事態發展。

楊遠航聽見周圍人的慫恿，臉上掛著期待的笑慢慢靠近周婭菲。

兩人終究還是象征性地抱了一下。

不料當周婭菲準備放開時，卻被楊遠航抱了個滿懷。她的臉登時皺成一團，就像縮水的蘋果，咬牙推了推他的胳膊。

餘光一瞥撞見同樣驚慌不已的林清幼，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望見了滔天的難以置信，但周婭菲卻更像是做錯了事被抓包一般，推開楊遠航的力道更大了。

“林，林清幼？”周婭菲裝作剛看到她，大聲地將她拉到眾人眼中。

林清幼周圍的人自動往旁邊挪開，仿佛一瞬間聚光燈打在林清幼身上。此時此刻仿佛置身漩渦之中，感到一股窒息般的難捱。

草草打亂了眾人的起哄，林清幼卻無法將周婭菲從眾人的關注中拉出來。

她坐在角落裡的沙發上百無聊賴，現在在懷疑，楊遠航邀請自己來參加這場生日宴是在示威，對她之前刻意不管不顧的示威。

她再次在人群中尋找周婭菲的身影，此時的她比起最初自如了許多，正與旁人從容交談，這讓林清幼輕鬆了許多。

她剛拿起一個葡萄塞進嘴裡，就突然發現程序舉著一台照相機到處找鏡頭，而此刻鏡頭正對著自己。

他飛速地放下相機倉促地轉頭，分明是做賊心虛的模樣。

林清幼心中一驚，觸電般一抖，然後往更偏的角落裡擠。

程序朝眾人呼喊：“拍照了，都靠過來啊。”林清幼慌亂躲開，她今天一直讓自己作為旁觀者，並不想過多參與。

程序很顯然察覺到她的抗拒，隻是愣了一下便繼續鼓搗手裡的相機。

周婭菲明豔的唇色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光，襯得白皙的臉頰更加紅潤。

整個房間裡亂遭遭的，有人在抽煙，然後一傳二，二傳三，漸漸地，屋子裡開始蔓延著複雜蔽塞的味道，煙味混雜著酒味、香薰味、塵封已久的潮氣開始攪動著林清幼的胃，她突然覺得環境逼仄得很，站著打量周圍的人，越看越覺得不適，隻想儘快逃離。

林清幼鼓足勇氣問旁邊的人借手機，瞥見此時的時間，靈機一動想到了該給誰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