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隻有一份菜單,林清幼頓時覺得手裡的菜單格外搶手。她匆匆點了一碗粥便將菜單放在桌上,然後坐直靠在椅背上,看對方有沒有撿起來。
林清幼坐在露天小桌淡淡地喝粥,凜凜的寒風從樹葉的縫隙呼嘯而來,朦朧的冷意從她腳下悄然襲來。
對麵的噴嚏聲突然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氛圍。
周望北捂著鼻子察覺到對方在看自己,自覺尷尬匆忙伸手在桌上摸紙巾,然而餐桌上的紙巾已經用完,他一時煩躁起來,不由得碎碎念起來:“什麼破地方。”
林清幼把凍得僵硬的手揣回兜裡,忽然摸到了一包紙巾,見那人又開始抱怨,她不及細想,也沒有猶豫的時間,腦袋一熱遞到他麵前。
周望北正肆意抱怨著,卻發現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包餐巾紙。他順著遞紙的手往前窺去,一張被寒風吹得有些蒼白的臉映入眼中,她長了一雙極好看又不討喜的眼睛,有種高高在上的傲視感。
“你要不要?”林清幼清淡的聲音傳來,打破了他的猜想。她的聲音與長相嚴重不符,反差感極大。她的聲音清冷細嫩,而長相卻濃豔高傲。原以為她是長在荊棘叢中的玫瑰,卻沒想到是一株桔梗。
周望北隻是愣了一下便立馬接過來。他還沒說話,有人坐到他旁邊,頓時一張小桌子變得擁擠起來。
“好巧。”程序突然出現,自來熟似的坐到林清幼身邊,
林清幼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繼續跟來,並且做出偶遇的樣子,但他的這番行為確實觸及自己不滿的點,她放棄未喝完的粥起身離座。
“不巧,我要走了。”林清幼避之不及的態度叫程序臉上掛不住,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好像突然被她用一種特彆直接的方式挑明。程序沒繼續說話,像是被林清幼的態度嚇愣住了,不敢說話。
他回去之後被楊遠航又鼓勵了一陣才重新追回來,想讓林清幼看見自己的誠心誠意,但是好像把她逼得更遠了。
林清幼直接站起身,但是一想到她還沒付錢,又尷尬地繞回結賬處。她心下慌亂地掏錢結賬,刻意忽略一直盯著自己的程序。她跑到路口,看到對麵變成綠燈,腳步不停地跑到馬路上衝進迎麵而來的人群。
江赴自顧低頭戴耳機,咫尺之間對麵衝過來一個嬌小的女生,他下意識躲開一個肩膀,但是還是和對方發生了碰撞。
兩人擦肩而過,衣服擦出細細的聲響,轉瞬間交錯開。
“不好意思!”林清幼發覺撞到人,下意識道歉,說罷便鑽進後來的人群。
耳機裡的音樂聲格外嘈雜,影響著江赴的判斷,他聽到那聲清淺的道歉,心臟猛地一顫,仿佛心中有無數個人在指揮著自己的行動,他卻一句都聽不清楚。
雖然耳邊是紛亂的聲音,但是他還是無意識回頭看,即便腦海裡根本沒有任何念頭一片空白。
陌生的背影被陌生的人群掩映住,與城市的霓虹燈光融為一體,影影綽綽。
江赴很快收回視線,定了定心神繼續拿掉耳機,趁閃爍的綠燈馬上走到路邊。
極其平淡的一次邂逅,就像兩條偶然交集的直線,回到原先的軌跡。
麵對一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陌生人,周望北完全沒了食欲。他瞥見桌上那包粉色的餐巾紙,順手拿走。
等結賬時才發現,那個女生已經替自己付過錢了。他覺得奇怪,兩人隻能算萍水相逢,她沒必要慷慨到如此地步。
林清幼跑了沒兩分鐘,累的氣喘籲籲停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不一會兒聽見陳嘉時喊她:“不是說好在新園路那兒等嗎?你怎麼跑過來了?”
夜裡的風吹得不留情麵,把林清幼的頭發吹得迷了眼。
周望北剛一出來被這陣夜風吹醒了睡意,彎腰狠狠打了個毫無顧忌的噴嚏。再一抬頭便瞧見江赴舉著手臂,嚴嚴實實地擋住臉,上半身往後倒,一副嫌棄的表情。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他又掏出紙巾細細收拾自己,茂盛得就像樹冠的頭發被風吹得在空中飛揚。
江赴拔掉耳機插頭,何靜以裹挾著盛怒的質問聲突然外放出來:“周望北你是不是找死?”
短短一句話,直截了當抓住了周望北的七寸,讓他剛才的囂張氣焰瞬間收斂。
周望北幾乎是在這句話說完的那一刻搶下手機,拿遠些裝模作樣地喊:“姐,我聽,聽不,聽不見,見,信號不好。”
他說完馬上掛掉電話,把手機還給江赴,一邊忍不住朝他發泄情緒:“你乾嘛老幫她盯著我?她給你錢了還是威脅你了?你要這麼坑我?”
江赴聞言聳聳肩,挑眉一笑:“你忘了,是你把我的電話號碼給她的,她老打我電話,我能怎麼辦呢?”
“你還是想想等下回去怎麼平息你姐的怒氣吧,你都掛她電話了。”
江赴低頭,偶然瞥見隔壁小學門口幾個穿著校服的小學生哭著走出校門。
“小學生也這麼晚回家嗎?這也太可怕了。對了,你那個妹妹是不是就在這裡讀書的?”周望北順著他的視線循去,狀似驚恐地靠著江赴,發覺他刻意往旁邊躲了一點,憤憤地問:“你躲什麼?”
江赴雙手交疊抱胸,肩頭頂掉他的觸碰,乜了一眼氣急敗壞的周望北:“我感冒了。”
他望著哭得表情失控的小學生,嘲笑的意味溢於言表:“小學生學習比你還忙。你可能是最閒的初中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