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林清幼和陳嘉時以及他的同學一起等車，她見陳嘉時神情疲憊，加之有其他人在場，不敢和他交代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KTV。

林清幼就像一個乾壞事被抓包的小孩，時刻等著陳嘉時“問罪”，隻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她趁機回顧了一遍周婭菲的事情，暗暗為自己梳理了一遍來龍去脈。

身旁的陳嘉時忽然打了個噴嚏，困意頓消。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頭發現林清幼雙手插兜找紙巾，終於想起來她還有事情沒有交代清楚。

林清幼摸到空空蕩蕩的衣兜，如夢初醒似的心一冷，回想起自己把最後一包紙巾給了那個陌生人，連帶著最後一點零花錢也交了出去。

“哥，要不我們打車回去？我怕你感冒了。”

“沒事，就是吹了下冷風。回去喝點薑湯就好了。”陳嘉時捶了捶肩膀借此放鬆肌肉，他斜睨了林清幼一眼，顯然在告訴她，自己一直記著KTV的事。

兩人回到家，蔣尚雲仿佛早有準備，坐在靠近大門的客廳椅子上。見陳嘉時回來，馬上從椅子上跳下來。

林清幼一回到陳家，自動把自己隱藏起來，刻意回避大人們的情緒。

蔣尚雲手足無措地在兒子旁邊噓寒問暖，想替他拿下書包又被他暗暗拒絕。她熱情又無措的模樣引起了林清幼的注意，隻覺得舅媽的舉動大反常態。

陳嘉時順從地與父母寒暄，但是隻聽見蔣尚雲的回應。

“你們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餓不餓？我給你們煮點夜宵？”蔣尚雲回頭和丈夫打照應，陳堃正襟危坐，眼睛往這邊瞥了一眼立馬轉回去，臉上卻不見笑意。

電視裡播放著新聞，隱隱的尷尬與突然的冷場伴隨著不屬於這個屋子的聲音流淌在幾人之間。

林清幼忽然覺得自己連呼吸都顯得那麼不合時宜。

陳嘉時搖頭拒絕，父親在躲著自己的情緒反饋，他意識到時心裡不免泛起一陣失落與後怕。

陳堃強壓著情緒回到臥房，似乎隻要他在，屋子裡就時刻處在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中。

夫妻倆在陳嘉時回來前就得知他高三一模考試失利，班主任也在電話中時時強調不要 一味責怪陳嘉時，免得影響他的心態。但陳堃作為老師，經常把老師的狀態帶進自己的生活中，這回得知兒子的成績下滑嚴重，不免心中有氣，若不是蔣尚雲壓著，今晚的陳家肯定不能安枕。

陳嘉時臉色平淡，隻說自己要洗漱便鑽進房間，分明一副不想理人的態度。

蔣尚雲的表情滿是憂慮和糾結，林清幼一頭霧水，但是還記掛著陳嘉時的身體：“舅媽，剛剛回來的時候表哥一直在打噴嚏，要不要煮點薑湯？”

蔣尚雲這才收好情緒到廚房忙活起來。

林清幼寫完作業出來客廳接水喝，聽見舅舅夫婦在廚房竊竊私語。

“王老師不是說了嗎，叫我們彆抓太緊，你也是老師，怎麼對兒子就不能寬容點？剛剛那臭臉是生怕他看不出來嗎？”

“我不能不擔心啊，模擬考試就他那成績，怎麼進火箭班？我還能不管？”

林清幼被他嚴肅的語氣嚇得不敢動彈，也為陳嘉時此時的狀態擔憂起來。兩個人一起回家，她居然都沒察覺到陳嘉時的異常。

自上次偷聽到舅舅對父親的不滿，林清幼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那麼敏感，因此她刻意收斂起自己的情緒感知力，做個不懂人情世故愚鈍的小孩子，心安理得地在陳家生活。但是此刻卻因為忽略了陳嘉時的困境而無比懊悔。

她故意放重腳步，假裝剛出房門，徑直朝飲水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