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林清幼還沒想好怎麼麵對周婭菲等人，周一的月考物理成績卻給了她當頭一棒，哪裡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從辦公室結束和物理老師的談話後，林清幼垂頭喪氣地貼著牆壁慢慢走回去，每一步都在算她的物理要提高多少分才能夠得上宜川一中高中部的分數線。

身邊有人匆匆飛奔而去，在她身旁刮起一陣風。

林清幼愣了愣，心神一動回頭望，隻看見周婭菲匆匆忙忙閃進辦公室的背影。她心裡忽然冒出一個不靠譜的猜測，腳步不由自主往回挪。

班主任的工位就在窗邊，林清幼躡手躡腳地躲在窗邊偷聽，隱隱約約聽得出來，楊遠航打了一場後果嚴重的群架，而周婭菲在場且牽涉其中，她逃不過班主任的盤問。

意料之外的是，周婭菲從頭到尾一直保持沉默，不管對錯全部默認。

林清幼的心底猛地生出感同身受的絕望，甚至衝淡了學習成績的陰霾。

當天晚上，蔣尚雲麵對林清幼還沒有語文成績一半的物理成績時，登時兩眼一黑。她一直不太敢管林清幼的學習，而外甥女的學習穩定得自己幾乎要忘記，她是從小地方考到這裡來的，基礎天然地比城裡的孩子薄弱。

蔣尚雲難以接受，自己家孩子一個高三，一個馬上要小考，就已經夠她忙得心力交瘁了，沒想到外甥女也不讓她省心。但畢竟是外甥女，若是把她供起來完全不管教，也不好向小姑子交代。

林清幼此時也不明白，寄住不僅讓自己謹小慎微，同樣也會讓大舅他們瞻前顧後束手束腳。

第二天林清幼上課時，蔣尚雲獨自來到學校，瞞著林清幼找她的班主任了解情況。

晚自習時間，林清幼正寫著試題，楊遠航偷偷從課桌下把一隻耳機遞給她。

紀律委員坐在講台上寫作業，奈何林清幼和楊遠航的小動作就在眼皮底下，她不得不朝他們遞了好幾次眼色。

林清幼即使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違反紀律，再三拒絕了楊遠航的邀請。

第二天早讀，班主任第一件事卻不是平時的抽背課文，而是換座位。

搬桌子的動靜夾雜著些許學生們急躁的埋怨聲，突然換座位讓他們沒有時間和交好的同桌好好告彆，心裡憋著怨氣。

林清幼的新同桌是沉默寡言的物理課代表，他戴著厚厚的眼睛，靦腆地和林清幼打招呼，兩人之間交流了一句話之後隻剩一陣死寂。

後桌突然拍了拍林清幼的肩。

她獻寶似的湊近林清幼的耳朵，煞有其事透露：“我昨天晚上在班主任那裡看到你家長了，應該是你舅媽吧，我聽到她跟老師說想給你換位置，換到課代表旁邊呢。”

她的眼睛異常地亮，又補道：“你舅媽還真是關心你，願意親自來求班主任。”那語氣卻叫林清幼聽出一絲刺耳的意味。

周一升旗儀式的講話沒多少人認真聽，林清幼閉著眼睛背單詞，時不時掏出單詞冊子偷瞄幾眼，根本沒注意教導主任的講話內容。

直到楊遠航的名字通過粗糙沙啞的話筒響徹整個操場。

林清幼一瞬間就聯想到了周婭菲。

她把小冊子揣回兜裡，正經地盯著升旗台上拿著稿紙的教導主任，他的視線在稿紙和學生之間來回流連，望著越來越躁動的人群，語速也逐漸快起來，似乎想用更大的音量和更快的語速壓製住學生們不安的情緒。

楊遠航因為一個女生，和一中的學生打群架。

雖然沒有提及周婭菲的名字，但每一句話，無不在指向她。望著喧囂中心的周婭菲，林清幼的心情也不由自主七上八下起來。楊遠航惹的事，遠比自己在辦公室打聽到的嚴重得多，帶給周婭菲的傷害也遠比她想象的大。

周婭菲就站在自己後邊，兩人中間隔了幾個人，林清幼卻不敢回頭關心她現在的情況。

“楊遠航不會以為自己是電視劇男主吧，居然為了女生打群架，他估計以為自己很帥。”隔壁的同學毫不掩飾地嘲笑。

“哎，你說，那個女生到底是哪個班的，某種程度來說她也挺厲害的。”熟悉的聲音在林清幼身邊傳來，同班同學冷不丁湊過來問林清幼。

林清幼神經一緊，她僵硬地搖搖頭，生怕對方看出來自己的異樣。

幸好對方真的隻是隨便找個人接話，沒有認真又重新投入與其他人的八卦中。

其他班級的人對楊遠航打架並不意外，甚至還能笑著調侃，但林清幼卻能清晰地察覺到周婭菲班級的安靜與疏離。

萬幸的是一向做事不顧後果的楊遠航這次終於沒有做出什麼幼稚的舉動。

林清幼自換了座位後和楊遠航幾乎斷絕了聯係，隻是體育課總會撞到一起，也免不了要碰麵。剛開始楊遠航還想問問她關於周婭菲的近況，久而久之也不問了，兩人都把周婭菲作為對方的雷區，再不涉足。

寒假在兩個升旗儀式之後到來。

一台新電腦被安置在二樓客廳裡，林清讓躺在旁邊的沙發上歡天喜地研究說明書，穿著襪子的腳在空中有節奏地擺動。

林清幼一腳踹掉他翹著的二郎腿坐下，聽著親戚們圍著電腦討論。

“你坐那邊不行嗎？”林清讓抱怨地坐起身給她讓個位置。

“孩子們都不在家，你怎麼想到這時候買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