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讓不是下半年就要小考嗎？我怕他到時候去宜川上課跟不上彆人，也想讓他多學一點東西，長長見識。”陳錦盯著布置網線的丈夫，時不時指出問題。

林清幼漫無目的地打開電視，頓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炸斷了大人們的交談。

老人家看電視總喜歡把聲音調大，林清幼早已適應。她不緊不慢調小音量，找好頻道，放縱自己癱著，再不想聽大人們說話。

林清讓自電腦開機後放肆玩了一個下午，林清幼也在他斷斷續續的新消息提醒鈴聲中睡了一個午覺。

林清幼磨了好久才把電腦使用權從弟弟那裡搶過來。她登上□□，消息欄第一個閃爍不止的好友是周婭菲。

她好像把自己的□□變成了垃圾箱，發了密密麻麻幾十條消息，每一條都是深藏在她內心最深處的微妙心情，揭示著她無法自洽的抑鬱愁思。

林清幼從第一條開始仔細解讀，每一條就像一根深深紮進手心的荊棘刺，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驚心的疼和無法逃脫的絕望。

很難想象作為親曆者的周婭菲，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樣的求救無門和冷眼相待，才會讓她用這麼不在乎的方式尋找宣泄的出口。

林清幼感到陣陣的後怕，不由得戰栗起來。

後知後覺的懊悔籠罩著林清幼，自KTV回來之後，她從沒有主動關心過周婭菲的情況。物理成績和緊隨而來的換座位，讓她心力交瘁。

忽而一陣難以言喻的自愧席卷而來，林清幼猛地意識到，她在為自己開脫，用自己很忙的借口來為自己的置身事外辯白。

期末考試，換座位，都是她躲避周婭菲的客觀原因，但是並不是漠視的理由。

陳嘉時上樓來找她吃飯，發現她趴在電腦桌上，後腦勺對著自己。

□□適時響起來，閃出一條新消息，驚醒了閉目瞌睡的林清幼。她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完全沒發現陳嘉時就站在自己身後。

“吃飯了，剛才在樓下叫你你沒回。”他隨便掃一眼就能看到電腦屏幕裡的內容。順著他的眼神，林清幼才匆匆握著鼠標想切換掉界麵。

但一著急，鼠標就更不聽話了。她被逼急了，心裡莫名其妙生悶氣，甚至一把丟開鼠標，砸在桌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陳嘉時一直靠著桌子，見她情緒不穩定便直接幫忙關掉顯示屏。他伸手拍了拍林清幼肩膀想讓她冷靜下來。

“下去吧，有什麼事等吃完飯再說。”

“哥，我有點擔心我朋友。”林清幼雙手不自覺摳指甲，“我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她好像生病了。”

陳嘉時眉頭一緊，他彎腰認真地確定：“你怎麼知道她生病了？”

林清幼說不清楚，她隻是從周婭菲的字裡行間隱約感知到濃濃的自棄與掙紮，一邊沉淪，一邊渴望。

林清幼沒直接回答，她把周婭菲的信息全部展示給陳嘉時看。

陳嘉時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正經起來，最後一條新消息叫他不由得心驚肉跳。

你也放棄我了嗎？

陳嘉時沒來得及細想，他盯著屏幕告訴還處在低落情緒的林清幼，語氣鄭重：“你朋友現在可能很危險。”

林清幼一個激靈，就像觸電般險些摔下椅子。

周婭菲的電話打不通。

數九寒冬，林清幼的身上卻滿是冷汗，黏糊糊的，她腦筋猶如一團亂麻，思來想去不知道該不該報警，也不知道周婭菲家的具體地址。

陳嘉時一直在回周婭菲信息，試圖獲得一丁點她還安全的蛛絲馬跡。

林清幼望著他的背影，腦海中不自覺與楊遠航的身形對應起來。思路瞬間清晰起來，馬上找出楊遠航的□□，一股腦兒把自己的猜想告知對方，並請求他去周婭菲家裡查看情況。

林清幼沒想到，她的擔心居然真的變成了現實，再次聽說周婭菲的消息竟然是她在醫院。

開學那天林清幼一早趕到教室特意堵楊遠航，她知道周婭菲不會再來學校，現在唯一能得知周婭菲情況的辦法就是楊遠航。

楊遠航來教室格外坦蕩，並不打算躲著林清幼。

過了一個寒假，他反而瘦了許多，往日的嬰兒肥消失不見，顯出有些方正的下巴。兩人躲在教學樓側麵，他也放肆了許多，光明正大拿出一根煙點燃：“你放心，周婭菲沒事。她跟我說你要是想找她，可以去一中。”

“一中?”林清幼的心咚咚直跳，完全沒有因為自己的猜想得到應驗而有絲毫的開心。

“她轉學了。還要多謝你，不然還不知道她今天會在哪裡。”楊遠航苦笑一聲，猛地抽了一大口，但立刻顯出原形來，嗆得止不住咳嗽。

林清幼沒管，正細細琢磨他的話，心裡也沒底：“你什麼意思？她到底怎麼了？你故意不回我消息，更說明她一定是出事了。

“抑鬱症，你應該沒聽說過吧？”他勉力一笑，仿佛一早就確定林清幼肯定無法理解。

林清幼對這個概念隻有混沌的認知，但她知道那是病症，不能輕視。

她看著楊遠航手上繚繞的煙霧，強忍住二手煙的不適，“你怎麼知道？每個人都不喜歡被人隨便揣測。比如說，你不會抽煙，彆以為我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