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問得毫無頭緒,也讓人不知道怎麼回答。
林清幼大概看出他寫的卷子是考試前英語老師新發的那套,她前兩天已經找時間寫完了,試題不算難。
她遠遠眺見自己不遠處的位置周圍坐滿了人,話頭一轉問道:“我們能不能坐一起?”
江赴毫不猶豫答應的態度取悅了林清幼,她迅速把自己的書本抱回來。發現江赴正自顧自對答案,完形填空錯的題目占了三分之一,對比他其他科目的成績來說,這不是他應該有的水平。
江赴懊惱地抓頭發,雖然已經極力壓製自己的小動作,還是引起了林清幼的注意。
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指著其中一道修改多次結果還是錯的題目壓低聲音發問:“這道題你為什麼選B?”
江赴聞言抬頭,一綹長發在他眼前輕微擺動,距離鼻尖不過咫尺之間。
空氣中傳來一絲渺茫的香氣,隻一瞬,便再也聞不到了。
他忽然不敢往上看,悄然收回視線重新聚焦在她指尖所指的那道題。
望著修改過的選項,他底氣不足地解釋各選項的釋義以及解題思路。
林清幼從他遲疑的語氣中看出他的英語基礎並不好,但她嘴笨,不知道怎麼評價他的解釋。
“你說的大差不差吧。”她抿了抿嘴委婉道。
江赴忽地自嘲:“我怕是隻做到了‘大差’,離‘不差’還離得遠。”
林清幼坐下來,望著他情緒低迷的模樣,居然不忍心起來,目光放回自己的卷麵上,她靈光一閃直言:“不如我們做學伴吧,我的物理成績也不好,還要你拉我一把。”
她說著把自己的卷子推到江赴手邊,叫他看看自己同樣“千瘡百孔”的物理成績。
江赴知道她在用揭開自己的傷疤來安慰自己,而自己也不能不承情,點頭答應。
自習室沉靜下來,兩人不敢多說話,麵對麵各自低頭寫著卷子,偶爾交流問題。時間就在他們之間一晃而逝。
窗外乍然變得光亮,轉瞬又重歸黑暗。閃電極亮,甚至照亮了窗外那顆參天大樹,在雨夜中留下冷寂的身影,恍如鬼魅。
閃電俄然消逝,轟隆震耳的雷鳴隨之響起,打破了自習室穩定寧靜的狀態。
林清幼望著窗外的雨出神,雨珠打在玻璃上又迅速滑落,倏爾而逝。
江赴突然打了個噴嚏,讓林清幼再次回憶起他被細雨打濕的臉。她看了下手表,趁著自習室激起的躁動探身往前問:“馬上十點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江赴從卷上抬臉,兩頰緋紅,眼底因為打噴嚏溢滿淚水,叫林清幼看的有些不忍。
他放下筆,盯著林清幼眼中的憐惜與關切,竟隱匿地生出一陣暗喜來。他歪著腦袋低眉順眼,氣勢也軟了下來。
“你好像很愛操心。”
林清幼怔住,她並不覺得自己的一句話算操心,這最多隻能算是朋友間普通的關心。“你怕卷子寫不完?沒事的,明天再來,對了。我給你布置一道作業怎麼樣?”
江赴笑不出來,沉著問道:“什麼作業?”
林清幼望著他的卷麵思索著拿出自己的單詞小冊子翻道其中一頁:“馬上周末了,你把這三頁的單詞背下來,下周一早讀聽寫,你覺得可以嗎?”
江赴懶懶的,他往後仰了仰,漫不經心開口:“你怎麼跟英語老師一樣,叫我背單詞。”
林清幼垂頭無奈道:“我也沒辦法,好像除了背單詞,我也找不到更有效的辦法。但是你可得認真對待啊。”
她說罷把小冊子放到江赴卷子上,鄭重其事叮囑。
江赴還沒說話,她已經站起來幫他收起書本試卷,把他手上的筆也拿過來合上,夾在書頁上,動作一氣嗬成。
江赴也不糾結,抱起書本離開。
林清幼望著他走下樓梯逐漸消失的身影,慢慢坐回位置,自習室內走了許多人,漸漸空寂安靜下來。
她再次查看了手表,心想十點再走。
窗外又驟然響起一陣驚雷,室內白熾燈也呼應般閃了一瞬重新恢複正常。
林清幼從雷聲中頓時恍然驚醒,她匆匆把所有東西塞進書包疾步離開自習室,想追趕上江赴的腳步。
自習室樓道口聚集了許多人,在狂風大作的作用下,驟雨飄打到簷下,逼退了想要衝進雨裡的人群。
在喧囂紛亂的人群外,林清幼踮腳搜尋江赴的身影。
煩躁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林清幼忽然覺得自己正在經曆一場戰爭。她往旁邊稍顯寬曠的走道挪步,無意瞥見倚著柱子仰頭望天的江赴。
人群中鶴立雞群的江赴好像完全沒聽見周圍的聒噪,注視著看似無休無止的疾風驟雨,細密的雨霧吹向他的臉,襯得他奇異的飄渺,整個人如這場雨一般,透著隱隱的沉靜。
怕雨吹濕懷裡的書卷,江赴往後退了幾步,也讓林清幼再次感覺到他的真實。
她連忙上前拍了拍江赴的肩,看著他轉頭,一股清淺的雨水味迎麵撲來。
江赴的臉上展現出意外的神色,他的笑容裡是抑製不住的驚喜:“你怎麼也出來了?”他說著拉著林清幼繼續往後退了幾步,身軀擋住大部分雨汽。
林清幼第一次麵對如此情緒激動的江赴,正驚訝著,聽見他的問題,她舉起折疊整齊的雨傘笑道:“不好意思,我忘記你沒帶傘,喏,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