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新茶來。”
陳彥小心翼翼地奉上新茶。
滿馭海飲儘,又說:“說話。”
“說……說什麼?”
“知道什麼說什麼。”
陳彥垂著眼簾,雪瓷般的一張臉此刻更是白成了紙。
“奴,奴婢叫陳彥……”飛快地瞄了一眼滿馭海,又飛快地低下頭去,“奴婢是司設監的,但是司設監人兒多事雜,宋公公說奴婢多餘在外頭,幸虧做事還算伶俐,正好指給太子……殿下。”
做事伶俐?
他可是一點沒看出來。
“哪個宋公公?”
陳彥啊了一聲,“奴,奴婢不能多嘴的。”
“說。”
陳彥仿佛打定主意不張嘴。
滿馭海:“說不說?”
陳彥咣咣地嗑起頭:“求您彆難為奴婢了,奴婢是萬萬不敢議論宋公公半個字的……”
滿馭海勾唇一笑。
下一刻,陳彥便發覺一個冰冷的東西抵上了自己的脖頸。
……原來是滿馭海戴了鋼戒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本王險些殿上自刎,早已不吝惜這條命。”滿馭海饒有興趣地用大拇指抬起他的下巴,“……你說本王在不在乎多拉一個人陪葬?”
陳彥嚇破了膽,哆嗦著喊我說我說。
滿馭海鬆開他。
“……宋公公是老祖宗的心腹,隨著老祖宗一路走上來的。雖然年紀大些,輩分卻差著。”陳彥垂頭道,“老祖宗眼裡揉不得沙子,鎮撫使陸煬私自動刑,隔日便被摘了官帽。宋公公有老祖宗庇護,即使品階不高,也能與司禮監掌印黃公公平起平坐。”
“萬楓做太監不過五年,如何就成了老祖宗?”
陳彥淒淒一笑:“這就是老祖宗的本事。黃公公陪陛下十餘年也不受待見,老祖宗不過伴駕五年,就成了陛下心尖兒上的人。”
滿馭海的目光瞬間冷了幾分,陳彥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又磕頭。
“奴婢失言,奴婢失言。老祖宗待陛下,絕無、絕無逾矩之事。”
不說還好,說了便更是越描越黑。
滿馭海不打算再問下去。
“你下去吧。”
陳彥方才鬆了口氣,端著茶盤離開,誰知轉身便被攔住了。
“宋……宋總管。”
宋茗瞥了他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
“誰叫你給他送茶的?”
陳彥傻了,軟腿跪在了地上。
宋茗拎著他的衣襟,把他的頭硬扭了過去。
尖尖的指甲敲在門口的木板上。
“瞧見這什麼字兒了麼?”宋茗說,“哦,忘了,你們司設監的都不識什麼字。那我來告訴你,這倆字念獸苑。獸苑,這間屋子是給狗住的!你家養狗給狗喝茶麼?”
陳彥啜泣著說著奴婢知錯。
宋茗把他丟在了一邊。
“知錯就好,滾吧。要是讓老祖宗知道你給他的小狗兒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早晚打斷你的腿。”
說罷,宋茗轉過頭去看滿馭海。
笑眯眯的:“知道陸煬的消息了吧?”
宋茗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坐在了最高的椅子上。
“陸煬革職了,過不了兩天,這根陸家的獨苗兒就該拔根兒了。但我勸你彆覺得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打狗也得看主人,這小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祖宗當然也不會放過他。”
宋茗上下掃了一眼滿馭海。
“老祖宗托我來告訴你,他一向喜歡聽話黏人的小狗兒,你若不知道怎麼向人搖尾巴就趁早學學,老祖宗可沒什麼耐心。”
滿馭海說:“讓萬楓自己來跟我說。”
宋茗瞪圓了眼:“你當你是什麼東西?老祖宗的名諱也是你這張狗嘴能臟的?我告訴你滿馭海,給我把這股子傲慢勁兒收一收……”
話音未落,身下的椅子忽然被踢翻。
滿馭海一隻手毫不費力地把宋茗摁在了地上。
他用腳踩住宋茗的脖子,一字一頓道:“讓他親自來。要麼,就彆再讓我看見他的走狗。”
宋茗歇斯底裡地喊:“老祖宗每日伴駕哪有空理你……”
滿馭海攥住宋茗的頭發,聲音裡的頓挫都裹了譏諷。
“伴駕?明昱自己保得住命麼?”
“你去告訴萬楓,沒有本王,明昱這皇位隨時都可以化為飛灰。”
“如果他還想要那小孩兒做靠山,還想在這宮裡做什麼老祖宗……就給本王好好想想拿什麼來交換。”
滿馭海鬆開宋茗。
宋茗啞著聲音吼:“空口白牙,你也配談條件!”
滿馭海勾唇。
“他知道本王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