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說白了也就是個閹豎,要什麼沒什麼,哪比得過暖香溫玉來得可人呢。”
一行人隻顧議論,再一回頭間,卻見人群後走上個一身紅袍的太監來。處處金銀琳琅,滿地朱紫冠帶,而他隻一抬眸,眉眼映了細碎的日影,仿佛世間華彩都被儘數收斂進眼底的眸光裡。
他就這樣走過去,旁人隻見那紅袍在背後腰窩處深深凹下一個弧度,行步間衣影翻動,隱約可見豐腴的臀和修長筆直的腿。
說話者杯中酒都要被風乾了,半晌才愣愣地望向同僚:“方才……方才兄台說到何處了?”
岑讓撐著額角低笑一聲。
傅鴻璧早告訴過她,萬楓能走到這個位子上,離不開美貌的功勞。她起初也覺得荒謬,直到在南林親眼所見,才不得不心服口服。
美極似妖了。
萬楓立於明昱身側,才剛落腳,便見宋茗低著頭走過來。
“老祖宗,滿馭海說是舊傷複發,一時趕不過來。”
萬楓蹙眉,言語在唇舌間滾了幾遭,方才不動聲色道:“……遣人送些藥過去,叫他包紮好後儘快趕來。”
宋茗道:“奴婢見他房中有個女子,已經在為他包紮了,若此時再派人去……是否刻意了些。”
萬楓神色一滯,攥著袖口的指尖微顫,隻說:“那就不必派了。”
他略略屈身,向明昱道:“陛下,奴婢瞧過了,除卻顧總兵和三苑督衛使,其他貴人已經來齊了。”
明昱嗯了一聲,側首笑看梁琳:“武人粗蠻,表妹是深閨佳麗,此番邀你前來觀擂,可會覺得不適?”
梁琳眉目嬌豔,此刻掩唇一笑,更是風華無方:“臣妾的父兄都是文人,一家子也沒個能披槍上馬的,這次來都來了,哪有半途而退的道理。”
她環顧四周,輕歎道,“隻可惜早聽聞顧總兵驍勇,眼下見不到,著實可惜。”
萬楓道:“姑娘不知,顧總兵有登擂之意,以他的身手,當以壓台出場才算精彩。”
梁琳這才斜過目光來看他。這太監奴顏婢膝的神態卻配了張禍水似的的麵孔,隔這麼遠也能聞見那衣襟袍角繞出來的暗香,放在一邊兒著實礙眼。
婢子奉上茶來,萬楓接過端給了明昱,正待將另一盞送到梁琳手中,她卻揮指一挑,將滾燙的茶水都潑在了萬楓的手上。
那雪白凝透的手指瞬間騰起醒目的紅,暗綠色的茶葉渣均灑落在萬楓的紅袍上,一時之間好不狼狽。
明昱失聲道:“楓哥——”
萬楓卻先跪了下來:“奴婢不慎掀翻茶盞,驚了姑娘,還請姑娘責罰。”
梁琳道:“萬公公操勞了,無妨,換身衣服再來罷。”
明昱雖知她刁蠻,卻不想竟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行此刁難之事,一時之間冷了笑容,不再言語。
這邊萬楓離開去更衣,此刻台下諸多士兵也開始熱身戴甲,明昱環望過去,卻瞧見了觀眾席上有個一襲白衣的書生,在一眾非富即貴裡倒是惹眼。
他問黃九福:“那個是誰?”
黃九福順著看去,道:“仿佛是小原將軍的故人,本是個進京趕考的舉子,此番是受了小原將軍的約來觀擂的。”
提到原柏寒,明昱又問:“我記得報名者裡沒有原長青。”
“陛下記得不錯。小原將軍稱自己在宮中不得自在,因而不打算參賽。”
明昱摩挲下巴片刻,道:“那便遣他去喚顧映樓來罷。那人喜酒,容易誤事,讓原長青去督促他兩句,快些到校場來。”
黃九福領命下去。
而原柏寒本已瞧見了岑讓,本是興致勃勃地要去與她閒話,卻不想還沒遛出半步,就被黃九福叫住了。
“叫顧映樓來?”原柏寒冷笑,“那家夥指不定還在中京何處花柳巷裡宿著呢,叫我上哪兒找去。”
“顧總兵是自己寫了牌子要上擂台的,想來不會失約。您先去屯寨瞧瞧,若是人不在,奴婢在陛下麵前也好有個說辭。”
原柏寒思忖片刻,雖不願到那姓顧的麵前找不痛快,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也隻能先答應下來。
他眸光一轉,又瞧見了張相林,便對黃九福道:“你同那邊那個長得最俊的士兵說一聲,就說我去傳喚顧映樓了,叫他晚些上場,等我回來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