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 “我喜歡放.浪的。”(1 / 2)

宮門聞犬吠 長風獵日 4007 字 11個月前

萬楓更衣處在後山,居雲苑離校場算遠的,他有意尋清淨,故繞過銜江苑來了此處。

身邊帶的不是宋茗,隻是個尋常小太監。那小太監捧著他的手浸到剛打上來的冷水中,萬楓還沒怎樣,對方卻已經嚇得牙齒直打顫。

他見狀隻得歎口氣道:“燙到而已,不算什麼大傷,我自己來吧。你去到醫藥房問問,看能不能尋些傷膏來。”

雖然這麼說著,可等那小太監走了,萬楓將手從水中撈起來,看見自己的手背上通紅一片、暗紅色的水泡浮現在指節上,那疼痛才鮮明後覺地從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等到再次泡進冷水中,寒意如同細針挑起皮肉,像是緩慢而滲透入骨的折磨。

外袍已經在剛剛被那小太監脫下,一旁的圓凳上落了件新的暗紅色鬥牛服,他手疼,不便去穿,索性隻著件純白的裡衣,連紵縐紗煙墩帽都卸了。

零零落落地聽見嬉笑聲,萬楓跨出門去瞧,先是看見了陳彥,而後又見到一個陌生女子的倩影。他一時有些晃神,還未說什麼,陳彥便先瞧見了他,小臉一下子白了。

那女子也被拉來向他下跪,萬楓一時便猜了個七七八八,溫聲道:“是你給督衛使處理的傷口?”

“是……大人於奴有恩……奴無以為報……”

陳彥的後頸霎時冷了,想要開口製止她再說下去,而萬楓已經先他一步道:“難為你有這個心,督衛使大人傷在何處?傷勢如何?”

“傷在肩頸交接的下方約摸兩寸處,是舊傷撕裂,奴上了藥便拿紗布包紮過了,眼下應當已經不妨事——”

知道的這樣詳細。

想必該看的不該看的應當都已看過了。

萬楓藏在袖角下的指節微微收緊,心口仿佛有顆軟刺長起來,麵上卻仍是笑的:“好罷,如此我便不多問了。陛下那邊人多事雜,既是受傷,晚些去也無妨。”

他轉身回了更衣房,本無心多猜,可胸腔內的酸隱隱溢出來蓋過燙傷的劇痛,一時之間也分不清哪個更疼些。

無端扯出亂麻般的思緒。

……那女子為滿馭海包紮的時候也會看見他背後的狼罷,她會覺得害怕麼?她的手覆在那燙而緊繃的肌肉上時也會想要摳緊麼?她也會想要用唇瓣感受那疤痕的崎嶇,仿佛也與他共同經曆過死亡與血腥的傷痛嗎?

滿馭海呢?他又——他又會如何想。

指尖扯著衣領緩緩展開,卻幾次三番搭不到肩上,反而隨著動作從腰間滑落。

萬楓彎腰去撿,剛剛把衣裳抱進懷裡,便被身後一股極強的力道壓住了。

房中撂了一麵銅鏡,他從鏡中看見了滿馭海的臉。灼熱的吐息燎烤著萬楓的脖頸,既是隻是在鏡中,他也能看到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裡翻滾的暗潮洶湧。

“你怎麼來了。”

萬楓燙傷的手藏在懷中紅袍下,半晌低聲道:“衣裳沾了茶水,來換。”

“居雲苑離校場遠得很。”

“遠些才清淨。”

滿馭海一下子更逼近了些,唇瓣幾乎是貼緊他的耳垂:“……我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見你穿過白衣了。”

“我竟不知大人原來喜歡清冷溫純的。”

“不喜歡。”滿馭海道,“我喜歡放.浪的。”

萬楓看見鏡中自己的眼尾耳垂慢慢泛起紅意,那本就招眼的豔紅在純白薄透的裡衣襯托下愈發鮮明。若無銅鏡,他尚可無所顧忌地浪起來,去看滿馭海為他情狂瘋癡的模樣。可這鏡子橫在麵前,仿佛又把那早已拋卻的自尊拚湊了起來,一襲白衣恍若七年前初見的舊衫,可裡頭裹著的人卻已經熟透了。

滿馭海隔著衣料親他,津液浸透了胸口的一小塊,將顫而欲熟的果洗潤成漂亮的顏色。

情動的狼壓到了他的手,萬楓疼得低哼起來,卻不知觸動了他哪根繃緊的弦,竟愈發放肆凶狠起來。

“夠了——”

萬楓終於忍不住開口,“滿馭海,你既然……你既然有心做那救風塵的恩客,何必還理會我這自甘墮落的蛇蠍。”

滿馭海動作一滯,抬眸看他,卻見萬楓本欲墜落的淚珠在眼眶中晃了半晌,又被他的一笑拱落下來,“肩頸下二寸的傷,換一個感恩戴德的美妓,你的手段當真是七年未變。”

這話音剛落,便聽門外傳來腳步聲,二人即刻分開。那小太監極快地望了萬楓一眼,旋即又立即低下頭去:“老祖宗,燙傷膏已經取來了。”

萬楓也未多說什麼,隻快步走過去,任那小太監為他穿上新衣,遮住漫著濕痕的胸口,而後便走出屋門。

滿馭海這才瞧見他從袖下露出的半截指尖,紅而發紫且布了燎泡。他驟然想要追上去,卻在出門半丈處被陳彥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