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阿海這是魔怔了罷？”

最後蘆溪踢了一腳階上的雪，兩手一伸道：“已幫你們看過了，快交錢！”

“交什麼錢，你這才看出來個啥？說的都是我們知道的。”

蘆溪神神秘秘道：“嘁，有一點你們肯定不知道。那小美人聰明得很，一眼就看出來滿承林要拉攏我，隻怕三殿下以為的嬌妻美妾實際上是個妖精——”

話音未落便被滿馭海揪住了領子，蘆溪立即啞了火，縮起脖子當鵪鶉。

滿馭海的幾個師兄弟清了清嗓子，轉移目光就要溜之大吉。

“一個也不許走。”

三師弟捏著下巴道：“阿海，你這就不對了，我們也沒彆的意思，就是好奇嘛，要怪就怪你藏的太嚴實了。”

滿馭海道：“我不怪你們好奇。”

他那一貫陰鷙冷森的麵孔上竟流露出幾分失落，“但我覺得他有意疏遠我。”

幾個人瞬間圍上來八卦起來，問了一通後，三師弟恨鐵不成鋼道：“你呀你，哪有像你這麼說話做事的？人家逛窯子的恩客情濃時還要說句‘我是看上了小姐的才情’呢，你可倒好，裝也不裝了。如果我是你的妾——”

一行人大驚失色，他連忙改口：“我的意思如果，如果我是，我也不樂意伺候一個色胚子。”

滿馭海似懂非懂，“那你說要如何？”

三師弟挑眉一笑，“看我的。”

＊

晚間萬楓倚著窗戶看書。北燕不比關中，冬長夏短，春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故而季春時節仍然像是凜冬臘月，需得用足炭熏著才能算上和暖。

炭氣重了對他的病不好，所以萬楓隻能穿厚些。滿馭海送來的是絳紅織了團錦的紅袍，他覺得太俗豔，可眼下為了保暖，不得不穿上。

書是已經翻起毛邊的幾朝通史，彆人覺得枯燥，他卻當樂子看，一看便入了迷。

也不知看了多久，方聽下人道：“公子，聽人說殿下去了呼爾蘭郡主的府上，今夜大抵不會來了。”

萬楓持書的手頓了頓，“知道了。”

他已聽說了滿馭海未來是要娶遊珣部的那位郡主的。北燕民風彪悍、女子稀少，娶男妻納男妾的大有人在，他也算不上什麼特殊。

但呼爾蘭郡主可不一樣，至少，滿馭海即使厭了她，也沒辦法拋棄她。

他心下煩悶，索性熄燈要睡。卻不想剛剛吹滅了枕邊燭火，便聽見窗外傳來一陣喧嚷的動靜。

萬楓推開窗，霎時間便愣住了。

北燕遊牧之俗昌盛，故而貴胄的府邸之後大多有開闊的坪地，以供跑馬訓練之用。

此刻夜幕沉沉蓋下來，一片漆黑之處，卻陡然升起點點星火。那火光驟然衝天而去，在半空中炸開四散的光華，恍若涅槃的彩鳳，接二連三，絢目至極。

火光照亮之地，滿馭海策馬而來。他著了件袍角飛銀的黑狼皮袍，從背後抽出幾支綁了火石的翎箭來，向天空射去。

落地的火星被馬蹄踏碎，他就這樣一路馳至王府之前，在窗下停了下來。

滿馭海仰起頭看向萬楓，銀灰色的眸子裡有化不開的溫存。

萬楓害怕他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心跳如擂鼓。

這是強大英俊而又溫柔的狼王啊。

“好看嗎？”

萬楓還未回答，又見蘆溪和一眾師兄弟也騎著馬趕了上來。

“嗨喲，這些東西都是從蘭郡主那兒拿來的，你搏美人一笑是得意了，我們還要挨郡主的罵……”

三師弟踹了蘆溪的屁股一腳，蘆溪及時噤聲了。

滿馭海道：“這是北燕的古俗，名為流火祛疾。當然，主要是為了好看，你若喜歡，不如下來，看得更清楚些——”

萬楓鼻頭一酸，裹緊身上的紅袍，邁著小步就走了出去。

火光映紅了萬楓的麵龐，他的眼眶染著紅意，本就豔麗的一張臉在紅袍的襯托下愈發顯出絕色來。滿馭海看得出神，沒忍住伸手輕掐了下他的臉頰，滑滑嫩嫩的，讓人忍不住想欺負得更狠一些。

而他最後還是忍住這壞念頭，低下頭道：“你喜歡嗎？”

萬楓微哽，抬眸道：“……喜歡。”

“那——”滿馭海感覺喉嚨有些乾，“可以親嗎？”

一旁的三師弟早就無語栽倒。要你溫水煮青蛙溫水煮青蛙，怎麼一開口還是色胚子！

誰知萬楓踮起腳尖，環住他的脖子，有些費勁地，用唇瓣碰了碰滿馭海的鼻尖。

滿馭海心弦大顫，一低頭，將他的唇瓣含進了口中。

……萬楓的唇溫軟而熱，燕地失去的春日，仿佛就在這一天被他找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