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流火祛疾起了效用,那一夜後萬楓的病果真就全好了。
隻是二人在朝丹城黏糊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滿馭海還是要回烏珂台戍兵,府中上下的人都要離城趕赴溻浪草原。
那時萬楓雖然粗略學了馬術,但自己騎還是困難不少。滿馭海要他乘車,可他想到乘車就要走在隊伍後頭、與滿馭海分開,心裡就有些不快活。
十七八歲的少年還不會隱藏心緒,喜怒嗔癡都擺在臉上,滿馭海自然能看出來。
“那不然,你與我同乘烏潮?”
烏潮吞海是滿馭海的戰馬,通體漆黑,僅鬃尾處飛起銀光。萬楓一聽眼睛就亮了,笑意飛揚地由滿馭海抱上馬背去,手指繞著韁繩,手背又被他的大掌籠著,連同纖細的身子都抵在滿馭海身前的狼紋戰甲上。
隊伍行的不慢,路上還顛簸,萬楓被馬鞍磨紅了大腿根,沒幾天就後悔了。
行路愈快,不適感便愈發強烈。萬楓咬唇忍著,卻還是耐不住跑馬之苦,輕而斷續地從喉中溢出嬌息低.喘。
滿馭海說:“不然還是坐車罷。”
萬楓撅起紅唇道:“沒事,我可以堅持。”
滿馭海沉默片刻,低下頭來,帶著熱意的吐息拂在他的耳際,“……我堅持不了。”
話音剛落,萬楓便察覺到臀後某處傳來的隱隱異動。鮮明而勃動的熱從下方傳至身體四處,他忽然起了些大膽的心思,轉過頭含笑道:“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滿馭海正琢磨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忽然感覺本就難持的地方竟被那綿軟擠得更緊了些。萬楓略略塌腰,紅袍處彎著弧度勾人的窩,襯得那聳動的飽滿愈發令人移不開眼。
“我還沒說什麼呢,殿下也不許從馬上下來。”
滿馭海眼睛都紅透了。奈何此刻居馬不便,還得操縱韁繩控製方向,根本騰不出手來停下他僭越的動作。
萬楓覺得快活極了。先前總是這家夥撩撥自己欺負自己,偶爾大著膽子勾他一回,竟是意外的樂趣。
於是便愈發肆無忌憚起來。他二人是領隊的跑在前頭,後麵的士兵隔得足遠,又是在開闊野地,無論喊什麼都不會有外人聽見。滿馭海早發覺他骨子裡不乖而浪蕩,卻沒想到能放肆成這樣。
他半身都浸著汗,伏下頭來咬萬楓,將萬般難耐心緒都狠狠摁了下去。
——小不忍亂大謀。
最後無論如何還是按時到了地方。
溻浪草原位於烏珂台之東,臨海的地方雨水豐沛些,養得起牧草,氣候也更濕冷。萬楓累得在帳內睡了兩天,再出來的時候卻聽說,蘆溪他們在某個坳穀處發現了熱泉。
“殿下說小公子這些日子勞頓了,午後可以去泉裡泡泡。”
萬楓咂摸了片刻。他要去了滿馭海肯定也要去,能把常人累個半死的行程對他來說像觀景一樣自在,那家夥有的是精力折騰他。
要是這樣的話,還不如不泡。
於是他說:“算了罷,我就待在營帳裡,不去了。”
說是這麼說,去肯定還是要去的。
滿馭海晚上要赴他大哥辦的接風宴,萬楓找準了時機,朝底下的仆人撒了幾個嬌就得知了熱泉的所在,歡歡喜喜地抱著衣服去泡澡了。
那熱泉位於矮山之腰,霧靄繞煙,和暖如春。泉水相較普通的熱更添幾分蒸騰之意,還未下泉,迷蒙的霧氣便能先行濕了衣襟。
萬楓將衣衫解下,慢慢走近水裡。
令人心安的暖意很快包裹了四肢,他伏在泉岸凸起的卵石上,微微闔目。
……當初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經曆。七八歲之前他還是彼時首輔唯一的孫兒,授業的先生稱他是“子安慧悟,甘茂謀絕①”,連他自己也覺得往後要做就是調鼐天下的不世孤臣。
誰知道家道中落、滿門牽連,祖父和父母因此而亡,他靠著偷梁換柱才保下一條命來。然而更名換氏並不代表從此安穩,陽光照的到的地方容不下他,唯有莫留關操持兩國地下交易的官窯能撿走他一條命。
什麼驚才絕豔,什麼天降紫微,在那地方沒人在乎他想什麼懂什麼,隻消一張臉和一手琵琶,就有人把最臟最賤的話往他身上安。
可萬楓從來沒有想過死。
憑什麼要死?他沒有做錯過,該死的明明就不是他。他要活著,要千方百計不擇手段地活著——
卻在這個時候遇見了滿馭海。
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好過。說不心動是假的,可說愛他又不敢。他總想著留一些後路至少不要愛的那麼死心塌地,可滿馭海望著他的目光癡情又真摯,萬楓做不到傷他的心。
該怎麼樣才能永遠留在他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