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馭海伏在榻前,待他痛快罵完,方才俯首開口:“先生,是我的錯。”
孟西岐卻是一愣。他見這男人眉目桀驁、麵覆長疤,一看便是凶狠自傲的主,卻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利索認錯,一時竟無言以對了。
滿馭海道:“是我護他不周,才叫他從天之驕子淪落至此番境地。是我不負責任,才叫他以身相許卻不得善果。是我貪圖美色,才……”
孟西岐氣得兩眼都要冒火。
“滾!滾蛋!你這淫.蟲,留命在世上隻會把米吃貴!”
老頭憤憤就要拔他腰間的刀,萬楓聽到此處才慌了神,忙不迭地從殿外闖進來,跪到了孟西岐身前。
“師父!”萬楓攔住他,“莫動肝火!”
“楓兒!”孟西岐恨鐵不成鋼道,“你何必護著這狗東西!我孟武賢英明一世,桃李無數,卻不曾聽過哪位愛徒竟與這北燕蠻子作妾,簡直荒唐!”
萬楓微哽,垂淚道:“師父視我為古今奇才,願意把這天下交付於我,故而不願我做低姿態。可楓兒這輩子受苦太多,已然不想再繼續苦下去,隻願待這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梅妻鶴子,愛人相伴,此生便無憾了。”
於是便又再度屈身要拜:“還請師父成全。”
而他這一拜未曾落地,便被滿馭海伸臂穩穩托住。
“先生。”這麵目英冷的北燕男人道,“或許在您心中我並非小楓的良配,但……”
他攬住了萬楓的腰,骨節分明的指節堅定地扣緊他纖細的腰肢,“我已認定了他。隻要小楓還在我身邊一日,我便定會咬死他身邊所有的敵人。”
長眉壓目,從齒縫間擠出的每個字都是陰寒陣陣,“我會娶他為妻,帶他去過他喜歡的生活。除此之外,不管是誰膽敢阻攔,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他的三萬同袍已然湮滅於莫留關那燹火之下。大哥要殺他,北燕要棄他。他早就是煉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是萬楓這一星火焰吊著他在人間的一口氣,方不至於永墮寒窟。
縱使是強取豪奪,冒天下之大不韙又如何?
涸轍猶歡,甘之如飴。
……孟西岐在陰影下深深望著他。男人背光而立,頎長高大的漆黑身影平白鑄成了一把刀,不加掩飾地宣泄著瘋狂的占有欲。
他是萬楓的反麵,不能忍,不能等。世界若趕攔他,他便劈山燒海,也不能讓心上人受半點委屈。
孟西岐慨然長歎。
這一歎似有萬年之久。久到滿馭海感覺自己掌心的汗浸濕了萬楓腰間的一小塊布料,心中設想的無數種可能瘋狂糾纏著——倘若孟西岐執意反對,他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小楓。小楓。
隻能這樣摟緊他。
……不能失去他。
“楓兒啊……”孟西岐扯出一個笑來,“你身邊的瘋狗可真是不少。”
他又重重咳嗽幾聲,招呼萬楓到自己身前來:“你想做的事,師父不攔著。多一個人保護你,師父知道是好事。”年過七旬的老者抬起眼來望向滿馭海,目光令人遍體生寒,“……不過倘若他敢負你,師父也不怕拚了這條老命,送他下地獄。”
萬楓鬆了一口氣,拉過滿馭海,一齊向孟西岐磕頭。
“多謝師父。”
*
二人自殿中出來到宮牆根底下,萬楓終於忍不住開口:“可以鬆手了吧?”
滿馭海聞言才發覺自己仍然摟著他的腰,終於回過神來放下。然而剛鬆手不過須臾,又磨著槽牙雙臂一環,在大紅的宮牆下將他高高舉起。
萬楓懷裡的紙頁灑落一地,聲音驚得變了調:“你……你乾什麼……”
滿馭海後知後覺地想起方才殿上發生的一切,眼角漫上笑意:“我們這算不算是見過父母了?”
萬楓的臉頰“騰”的一下紅了,左顧右盼擔心有人看見,又怕自己掉下來,隻能用兩條修長的腿去夾緊他的腰:“本、本來都已經拜過堂了——”
“那不算。”滿馭海拖著他的臀往上又抱了抱,“我沒堂堂正正地娶過你,那些就都算不得數。”
萬楓又氣又笑:“怎麼就是你娶我了?東廠督主萬貫家財,就是要娶,也是我娶……”
這番話剛遛出來便被滿馭海用唇堵了回去。牆根底下時有人過,喧鬨的隨侍喝聲和碌碌車響將二人動情的喘息壓了過去,簷上風雪簇簇,落入萬楓頸側,又被滿馭海舔成了蜿蜒在肌膚上的水痕。
“你說……我們這算不算穢亂宮闈?”
萬楓整個人都紅透了,學著師父的樣子罵了他一句淫.蟲。
滿馭海被罵的眉開眼笑,全然不見殿上的瘋狠神色,蹭著他的頸窩道:“再叫一次吧。”
萬楓恨恨咬唇:“叫什麼?狗東西?”
“再叫一次。”滿馭海抬眸望他,聲音裡藏了喑啞的渴求,“再叫一次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