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馭海眯了眯眼，收刀道：“有什麼事？”

齊櫟樂嗬嗬地坐到他身邊來，“見大人一個人孤零零的，下官於心不忍……”

滿馭海不動聲色，“貌似你也不是成群結隊啊。”

齊櫟張了張嘴，訕笑著轉了話題：“下官看您這刀甚是不錯，刀光淩厲，刀身鋒銳，實在是罕見神兵，隻是鏽跡多了些……”

“衛所統一發的。”

齊櫟一拍大腿，“我說怎麼連規製都這般符合宮規呢！”

“你到底要乾什麼？”

見滿馭海冷著目光看過來，齊櫟怯怯收了聲，眼一閉心一橫，把大氅的衣領扯開了。

滿馭海大驚：“無恥！”

齊櫟眼巴巴地露出大氅底下完完整整的衣裳，百般不解地看著他。

滿馭海這才看清，這家夥的大氅裡頭有個夾層，口袋裡裝著花樣百出的古怪玩意。

齊櫟從一層裡掏出個漆麵頗為花哨的銅盒，“大人請看。”

滿馭海狐疑地看了一眼，銅盒上繪了對畫的頗為粗陋的交頸鴛鴦，看著就不像什麼正經物事，“這是何物？”

齊櫟示意他湊過來，神秘兮兮道：“此乃鸊鵜膏，用之可使您寶刀不老，神武依舊，大展雄風……”

滿馭海頭皮發麻：“停停停，我用不著。”

“用不著？”齊櫟嘖嘖兩聲，“沒事，您無需嘴硬，我看您是這一營中最需要的。這樣，下官給您減免些，五兩銀子，東西您便拿去，如何？”

滿馭海麵色鐵青，“你在營中私售此物，就不怕被抓？”

齊櫟不解：“抓？不可能不可能。大人您是不是不會用啊？要不然我教大人您怎麼用？誒，大人……”

滿馭海煩不勝煩，扔了幾顆金珠出去，把他手裡的東西奪了過來。

“可以走了嗎？”

齊櫟眉開眼笑地咬了咬珠子，“大人出手真大方。”

滿馭海顛了顛手裡的盒子，冷笑一聲，“不知道檢舉藥販子有什麼獎賞呢。”

齊櫟茫然望向他：“什麼？這不是藥，這是護養刀具的鸊鵜膏啊……蘇東坡的詩大人沒讀過？”

滿馭海攥著銅盒。

看看自己被他拿走的那幾顆金珠。

又看看盒子上的交頸鴛鴦。

齊櫟好心道：“我看您的刀都生鏽了，想著您肯定需要……”

滿馭海吃了沒文化的虧，胸腔裡憋著一股火氣，憤憤在篝火前坐下，半晌又實在忍不住道：“護養刀具的東西你整這麼個盒子裝著作甚？”

齊櫟嘻嘻道：“不瞞大人說，原本都賣不出去，換了個殼子便銷量大增，下官也覺得奇怪呢。”

滿馭海心說你沒被人打死可真是萬幸。

齊櫟又湊過來道：“大人挺麵生啊，瞧著也像是個富貴人家，隻是口音有點怪，不知怎麼稱呼？”

滿馭海斜睇他一眼：“你沒聽說過我？”

“嗨喲，實不相瞞，下官隻是掛個馴馬司的名，實際上在錦衣衛裡就是個跑腿的。”齊櫟拍了拍自己的大氅，“平日裡就是在宮外做點小本生意，至於衛所裡頭的事，知道的少啊。”

滿馭海說：“那就沒必要知道了。”

他不願說，齊櫟也就沒再問。隻歎口氣道，“錦衣衛往上做是真風光啊，瞧著您也應該是個受寵的，不知見過那老祖宗沒有？”曖昧一笑道，“那珠子也是老祖宗賞的吧？”

滿馭海沉聲道：“那是家妻的東西。”

“哦……那夫人可真是闊綽。”

齊櫟心想，原來是個吃軟飯的。

滿馭海又說：“他看誰順眼便給誰，也沒什麼稀罕。”

齊櫟又想，軟飯硬吃，挺有骨氣。

正想著怎麼才能從這吃軟飯的富哥身上再榨點油水出來，卻聽一旁的軍營裡忽然喧鬨了起來。

滿馭海站起身來，“怎麼了？”

一士兵上前道：“回鎮撫大人的話，方才從晴州縣裡傳來的消息，起義的礦工和農民占領了晴州縣衙，押了許知縣做人質了！”

竟然真的掀起民變了！

齊櫟聽那士兵喊了鎮撫，腦子裡登時炸開了。陸煬死後鎮撫使的位置一直空著，聽說這些日子裡又新上了一位鎮撫，仿佛是叫——

所以這人就是北燕太子滿馭海？！

滿馭海回頭對齊櫟道：“你牽兩匹馬，隨我一起先往晴州去。”

齊櫟忙不迭道：“大人我就是個打雜的大人……”

滿馭海冷笑一聲。

“拿了我的金子，不想做事？”

齊櫟心裡罵了句娘。

這家夥是真懂強買強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