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貼著臍下三寸的地方綿軟飽滿,仿佛汁水豐盈、一掐即破的水蜜桃。滿馭海全身都僵硬著難以動彈,可懷中人卻分毫不覺似的,睡夢中還在有意無意地往他身上蹭。
滿馭海隻能好不尷尬地清醒著,想要轉身,可傷痛不便不說,此時轉身的話還極有可能把他驚醒,到時候他可就真百口莫辯了。
思慮萬千,也隻能試探著往後挪了挪,企圖給兩人之間留下一條欲蓋彌彰的縫隙,以掩蓋他內心那點齷齪的心思。
萬楓背對著他躺著,薄衣勾勒出脊背那流暢漂亮的線條,領口敞開了一些,滲著香汗的一截頸肉就那麼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他麵前。
滿馭海盯著,盯著盯著就伸出了舌尖,像是報複他白日裡的偷吻,輕而繾綣地在那截頸子上舔了一口。
……奇怪透了。
明明知道懷裡是豔麗的危險,可總歸克製不住這些綺亂的心思。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矛盾的感受,像是火中取栗,明知會被燎傷,可偏偏就是克製不住口腹之欲。
滿馭海逼自己閉上眼,思考起這詭異的情狀。
他受了傷,現在是在楚人的軍營。這楚軍的頭領叫顧映庭,是個陌生的名字;營裡的勢力錯綜複雜,除了士卒,還有土匪,還有太醫,還有錦衣衛和——
和這個太監。
滿馭海的舌尖有點燙。
原先沒覺得太監有什麼特彆的,無非是一刀乾淨的無根閹豎,比北燕的奴隸還要卑賤三分。可眼下卻不得不承認太監自有動人之處,卑賤媚骨偏生錦衣玉食,如他懷裡這個,更是中的翹楚。
不對,不該去想他。
……會不會是陷阱?
會不會是楚人編排的一出好戲,邀他登台,邀他血濺三尺偏偏淪為戲裡的一折,如此周轉,不過是請君入甕。
而這個萬楓,或許是餌。
想想也是,有權有勢的太監首領,何故要與北燕太子暗通款曲。
再說,這人看起來,也不似個癡情種。似這般夜裡鑽人被窩的,隻怕也是個——
思及此處,萬楓驀得旋過身來,半夢半醒間哼唧了句什麼,滿馭海沒聽清。
他湊過去問:“你說什麼?”
萬楓重複了一遍。
滿馭海這次聽清了,他說的是我想你了。
“想我什麼?”
萬楓睡著了乖得很,小聲嘀咕著說了。
他是神誌不清說什麼都行,滿馭海可還警醒著呢。
那幾個字就跟在耳朵裡放鞭炮一樣炸得歡快,越燒越爆,越爆越燒。開初還隻是小炮仗,到最後直接變成鑼鼓喧天、鼓炮齊鳴,整得他傷也不疼了,隻是熱得慌。
怎麼也沒想到看著挺溫柔挺乖的美人兒,私底下居然這麼浪!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這何止是欲拒還迎,簡直——簡直是明目張膽的勾引!
滿馭海緊繃著嗓音嗬斥:“口無遮攔,不知羞恥。”
萬楓竟然在夢裡回了句:“要不然你彆長,長了還不讓想……臭蠻子,一身豪橫的爛毛病。”
滿馭海真要懷疑他到底是真睡還是裝睡了。
遂用兩指圈著那玉似的手腕,想象若是壓著這腕子聽他哭泣,這紅唇內吐出的一言一句是否還會像現在這般難聽。
忍不住歎了一聲:“我二哥怎麼會找你來。”
已有七八分肯定眼下的一切都是事實了,他大抵確實是失憶,隻是失憶的內容還不可得知。
滿馭海睡不著,索性仰麵闔目躺著。他為什麼會在大楚呢?難不成是燕楚已經開戰?不,也有可能是燕楚已經交好……是和平嗎?是師父和大哥要他來的嗎?
他的手掌落在榻上,被一側萬楓的發絲輕輕蹭著。滿馭海忍不住屈指撚了撚那柔順的發尾,不願意承認自己心中有幾分潛滋暗長的期許。
他既能到大楚來,想必——師父和大哥也可以吧?
昔日烏珂台的風霜露宿,是否可以不必再成為他心頭剜不掉的瘡疤?
身邊這個人,是否……真的是他所愛之人?
……從始至終萬楓渾然不覺。根本不知道自己隻是窩進來睡了個覺,就已經把這大狼從身到心勾了個地動山搖。
*
按著顧映庭的囑咐,陳道宇被活捉了回來,雙手捆了跪在堂前,繃緊了唇一副任殺任剮的模樣。
川斷在吹茶,一雙月牙眼略挑開了些,看著挺柔軟的唇瓣卻吐出了幾個不加掩飾的字:“你是有多蠢,才想到要用難民來阻攔部堂的?”
撂下這句話,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斂目道:“不對,蠢的不是你,是梁嗣。財政大會上已經批了他的報賬,隻要安寧無事,便能苟且偷生。而眼下挑起這民變,何異於自掘墳墓?”
陳道宇不吭聲。
川斷輕敲茶盞,“原本,部堂的確不會來晴州救下滿馭海。畢竟是夾道逢難民,部堂身為一方封疆大吏,縱使那難民不是晏州百姓,也該行安撫善待之責——”
陳道宇正出神著,忽然見那茶盞摔了過來,碎在他膝前,斷了個四分五裂。
“可你們,居然敢縱容土匪放火燒糧!陳道宇,我看你是失心瘋了!”
茶盞的碎片從陳道宇的眉角飛過,在額頭上留下一道血痕。黏膩的鮮血滑進他的嘴角,陳道宇仍舊默不作聲。
川斷穩了穩氣息,又道:“陳莊呢?巡撫衙門上不見他的人影,他去哪兒了?”
陳道宇這才緩緩抬頭。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一側的尋骨風冷笑,“他可是你親爹。陳道宇,我勸你識相一些,梁嗣的奸計已然破滅,眼下再無一人可以阻擋梁家傾滅之勢。你和你爹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往攻訐梁家的奏折上再添一筆!”
陳道宇垂首望著地上的瓷片,聲音異乎尋常的平靜:“我倒想聽聽是怎麼個添法。”
川斷心裡自有分辨:“陛下要立原家女兒為後,便是公然與梁家兩斷。梁家貪墨、豢養私兵的實證已經被原巒交給了萬楓,隻要陛下想動手,隨時都可以把刀子架到梁嗣的脖子上。”
他頓了頓,又道,“梁嗣大約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好,故而想到通過阻攔部堂掣陛下的肘。可是挑唆民變這一招太險又漏洞百出,不像是梁嗣的手筆。”
尋骨風及時接過話頭來:“……所以你和你爹到底留了怎樣的後手?快點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