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吻的感覺不一樣。
滿馭海親他的時候,萬楓會感到從頭到腳都是酥酥麻麻的軟。而明昱光是貼近他一些,便叫他每根頭發絲都叫囂著逃離。
明昱本在興致之中,反剪了萬楓的雙手舉過頭頂,饒有興趣地看他徒然地把大紅的絲綢蹬亂。少年帝王完全已是成人氣力,膝蓋毫不費力地壓著他的腳踝,就這麼斯條慢理地解開他腰間的盤扣。
“楓哥早就知道朕的心思了吧?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吧?明明知道,卻還要把朕推開、推到彆人身邊?”
榻上的美人兒唇瓣咬得紅腫不堪,鳳目之中終於流露出幾分驚慌失措,纖瘦的腳踝在明昱的膝下慢慢變成泛紅的脆瓷。
明昱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笑得很冷。
“你覺得朕惡心?怎麼,難道滿馭海不是這樣對你的嗎?”他不知從哪裡抽了一把折扇,將扇子合起來,用扇骨尖端慢而用力地劃過萬楓的雙腿之間,“他比朕更狠、更不懂憐惜你吧?可你呢?”
扇骨猛地一轉,隔著衣料,觸到萬楓脆弱的骨肉。
明昱俯下身來,貼著他的耳畔道:“……你不照樣喜歡得很麼?”
萬楓側頭,纖長的羽睫顫抖不休,從眼角滑下晶瑩的淚來:“傅鴻霓,你即使殺了滿馭海,北燕也不可能放過大楚。”
“不殺也不會,殺了也不會,那朕為何不殺?”明昱放下折扇,騰出一隻手揉著他的眼尾,“朕已經留他夠久了。”
“……你就不怕。”萬楓想要掙脫,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他的禁錮之下,就連落下的淚都被他粗暴地揩了去,“你就不怕我手下的人威脅到你?”
“那不如便看看,是朕的刀先砍了滿馭海的頭,還是你的朋黨先掀了大楚的天。”
明昱聲音裡竟含了幾分悲憫:“……你殺了王鬆年,可你怎麼就沒想過,錦衣衛中那麼多原巒埋下的釘子,是誰在幫助他這麼做?你難不成當真以為,朕就是唯你是從的昏聵傀儡?”
或許吧,或許曾經他真的是。
……可為了能和萬楓長相廝守,他何嘗不在學著怎麼變強。萬楓教的那些東西,他每日每夜都在反複琢磨、內化,隻為幫他摯愛的楓哥分擔多一點。
可怎麼也沒想過,到了最後,竟然要成為用到萬楓身上的刀。
明昱把他抱起來,推到床榻的角落裡。
聲音癡纏而瘋狂:“陪朕一夜,朕就晚殺滿馭海一天,如何?”
萬楓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瘋了?”
明昱隻是咬牙又重複了:“一夜換一天,做,還是不做?”
“你——”
萬楓聲音被慌張闖入的小太監打斷,明昱暴怒著摔了軟枕:“朕不是吩咐過任何人不準入內麼?!”
那報信的小太監撲通一聲跪下。
“啟,啟稟陛下,梁良媛有孕了。”
*
寶嘉宮裡梅蕊初綻,蓼蓼取了梅上新雪來沏茶,放到原柏華身前的小案上時,從茶盞中抖落出的幾滴水珠險些洇到她的書頁上。
“蓼蓼。”原柏華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注意些。”
“娘娘!您怎麼還坐得住呢!”蓼蓼克製不住心底的焦急,“梁琳有孕的消息都傳瘋了,奴婢是替您著急呀!”
原柏華翻過手中的一頁詩集,“這種事有什麼可著急。”
蓼蓼撅著小嘴道:“眼下雖說梁家命懸一線,可她肚子裡懷的畢竟是龍嗣,有了這個孩子,想要扳倒梁家,還不知要再費如何天大的功夫!”
原柏華掀開茶盞輕抿一口,淡淡的飛雪落在她的眉眼上,襯得那張觀音一般的精秀麵孔愈發潔淨:“陛下那邊怎麼說?”
蓼蓼一愣:“聽人說,陛下發了好大的火……”
“那便是了。”原柏華淺笑,“如此,你還擔心什麼?”
“可陛下就算再怎麼不喜歡,那也是他的孩子呀!父子連心呢!”
“如果陛下決心要滅梁,這個孩子便不是福音,而是災厄。”原柏華抖了抖手中的史書,“……象有齒以焚其身,賄也①。”
蓼蓼聽不懂。
原柏華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走罷,去看看梁琳。”
蓼蓼念叨了一聲“有什麼可看的”,但還是跟上了。
梁琳的華懿宮已然張燈結彩,金絲紅綢浩浩蕩蕩地掛著,喜慶紅色晃得人眼疼。各宮的娘娘和美人都遣人來送了賀禮,大小盒奩箱匣碼了一階,流光溢彩、奪光四座。
梁琳站在堂前,臉上施了脂粉,紅豔豔的五指撫著小腹,倒是笑著。
隻是笑中總流露出些疲憊之意。
原柏華待送禮諂媚的人都退儘,方才提起裙裾上前。
梁琳的婢女白蘅攔在了她身前:“主子已經累了,娘娘若是來送賀禮的,把東西放下便回吧。”
蓼蓼睜大了眼:“沒規矩!你就是這樣和皇後娘娘講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