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著聲要滿馭海把隔間的屏風拉上。
“那東西壞了,你不知道嗎?這兒放的東西都壞掉了。”
萬楓扣緊他的臂膀道:“你也是……壞的……”
“你說的對。”滿馭海抬起眼來,薄汗從他的額角滑落,“不過我覺得你現在更該擔心你自己。”
門外的僧人齊齊念誦,綿長渺遠的佛咒回蕩在大殿裡,被萬楓遏製不住的聲音淹沒。
他想他已經逃的足夠遠,終於在這裡得到一隅極樂生天。
……
再次醒來已不知是今夕何夕。
滿馭海起身的時候萬楓還是半跪著伏在矮桌上,看起來意識尚未回籠。
說實話,滿馭海也不知道中了藥的到底是他還是自己。好像沒費什麼力便契合得十分完美,似乎已經提前操演過無數遍。
……更坐實了真與這太監有一腿。
滿馭海把麵放在他旁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因為擔心他舊傷複發,所以他自覺還算溫柔,誰知道萬楓這樣禁不住。
他緩緩地把那隻木偶從袖中掏出來,比對著眼前的人,若有所思似的。
要帶這樣一個人回北燕,他會被師父和師兄弟笑死吧。
可是都已經到這個程度了,要是始亂終棄,師父肯定會打斷他的腿。
難辦。
“這是……什麼?”
萬楓聲音很輕,抬起手來抓住了滿馭海手中的木偶。
滿馭海即刻把東西藏了起來,“什麼都沒有。”
“刻的挺好看的,能不能送給我?”
滿馭海沒想到會聽見他這樣真心實意的一句話,一時有些發愣,半晌才彆扭道:“沒刻完。”
萬楓用膝蓋輕輕頂了一下他的胳膊:“是誰給你的木頭?”
滿馭海把那日見顧映庭的情況與他說了。
“那紙鳶你做好了?”
“嗯。但還沒有托人送進宮裡。”
萬楓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說:“太後給你的東西你有收到吧?拿來我看看。”
滿馭海取來了。
送的東西並沒有什麼特彆,都是按禮數來的,和太後一貫恰到好處的行事風格完全一致。
滿馭海看著萬楓煩悶無奈的模樣,莫名覺得有些可愛。
“你同太後可有仇怨?”
“有,但也不算。”萬楓擺弄著那堆東西,聲音遲遲,“……如果我說我並非扶持明昱,你信嗎?”
滿馭海怔住。
“傅鴻璧其人我見識過,他是舉世無雙的賢能,隻是受製於太後頗深,不敢忤逆也不能忤逆。明昱是梁家扶持上來的傀儡皇帝,但隨著年歲增長,愈發不受梁嗣控製……至於原巒,與其說他是太後一黨,不如說他是認準了傅鴻璧的大才。”
“你想說什麼?”
萬楓忽然抬眼:“這些人我都說完了,你覺得顧部堂呢?他又在這場鬨劇中扮演什麼角色?”
“我隻知道明昱信任他。”
“明昱也信任我。”萬楓笑了一聲,“你可以理解為,我與顧部堂,是永遠綁在一起的。”
“你想放棄明昱,幫顧映庭攬下朝中大權,以做新的靠山?”
萬楓搖頭。
“顧部堂並無此心,而我也不需要什麼新的靠山。”
他推開太後送來的賀禮,仰麵望著狹窄隔間的屋頂,發絲順著肩頭滑落了滿桌。
“我隻想和你一起離開。而顧部堂,也是這樣想的。”
“梁嗣和陳莊一定會反的,可他們造反的後果一定不會如他們所願。不僅如此,他們這一反,還會給傅鴻璧鋪上一條路,而後,明昱這顆腦袋便岌岌可危。到那時,便是你我離京之日——”
萬楓敲了一下滿馭海的額頭。
“你聽懂了沒?”
滿馭海硬著頭皮道:“懂了。”
懂什麼懂,不懂裝懂。萬楓正要再教訓他:“那我再說一遍……”
話音未落,卻聽房間外忽然傳來一陣騷亂。
“宮妃梁氏遇害,太後懿旨,封鎖中京內外,必將徹查凶手!”